她过去没少找陈琬琰麻烦,她现在没有了依靠,陈琬琰如果要报仇很容易。
“有什么恨不恨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她这次大义灭亲,提前告知了魏家与流匪的事,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陛下……”
“陛下是非分明,不会伤及无辜,皇姐放心就是。”
汝阳公主闻言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是赵瑾瑜要斩草除根,不肯放过她,虽然刚才父皇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景睿帝特意让人上了几样汝阳公主爱吃的膳食,汝阳公主极少有机会和景睿帝在一起吃饭,看陈琬琰那无所顾忌的样子心里羡慕不已。
“夫君,我尝尝你碗里的炖三鲜。”
汪海生夹菜的手一抖,赵瑾瑜就将自己的碗推到了她面前,陈琬琰乐呵呵的挖了一勺。
汝阳公主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面前的炖三鲜,每人都有一碗的东西,她怎么还要喝赵瑾瑜的?
陈琬琰尝完又推回给赵瑾瑜,“夫君碗里的就是好喝。”
赵瑾瑜失笑,宫人侍奉,不会用他们的碗喝汤试毒,因为他的水盏被人涂过媚药,她怕人在碗中涂毒,非要自己先尝上一口。
景睿帝对他俩这样见怪不怪,乐呵呵的吃了口酸甜可口的糖醋鱼。
汝阳公主从来不知景睿帝与赵瑾瑜私下是这般相处,父子二人的感情看起来真的很好,赵瑾瑜对陈琬琰也是宠溺温柔,没有丝毫疏离冷淡。
用完午膳,汝阳公主带着景睿帝的令牌出了宫,从宗正寺狱领出魏太嫔的尸身,在妃陵三十里地外的山上为她修了座坟。
她摸着魏太嫔的墓碑,心里堵的难受,“说了让你不要跟他作对,怎么就是不听呢。”
赵瑾瑜哪里需要她大义灭亲,他早就布好了网,等着将魏家一网打尽,要不是舞阳公主提醒她,她也要跟着何魏两家一起下黄泉了。
“回去吧。”
汝阳公主固执的跪在魏太嫔坟前,倒了杯酒,喃喃道:“做嫔的时候整日被人管着,也没被害了,好不容易熬成太妃,头上也没人管了,反倒是自己将自己害死了,你亏不亏啊?”
舞阳公主无情的说:“和姚婕妤一样。”
这种人胆子太大,没人管着膨胀太快,真要有人管着反倒能活得好好的。
五月初五,陈琬琰一起床,俩眼皮子就开始轮流乱跳,她拿湿帕子压了老半天都压不住。
“我这眼皮子一直跳,眼都快抽筋了。”她等会儿还要跟赵瑾瑜出去看赛龙舟,抽成这样她都不想出宫了,总觉得不安全。
彤云正指挥宫人拿艾草水和雄黄酒在屋里撒,闻言道:“五毒日是恶日,要不娘娘还是别出去看龙舟了。”
陈琬琰惆怅的坐在软榻上,这是赵瑾瑜登基后第一个端午节,因为雪灾的事让他名声受损,赵瑾瑜肯定要出宫为百姓祈福。
她吃了个甜粽,又喝了碗米酒团子,等着赵瑾瑜祭完天地一起出宫。
正吃着,彤霞就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色烫金的喜帖。
“娘娘,国舅府辰时初(早七点多)添了两个千金。”
陈琬琰放下手中的汤匙,笑道:“那是好事儿啊!”
张若华就是个软钉子,若真让她生个嫡长子出来,谁知道她又要撺掇陈明玄闹什么幺蛾子。
祥姑姑忍不住喟叹,“国舅都到而立之年了,眼下还没个正经的继承人,对张氏也够情深意重了。”
陈琬琰吃了口炸糖饼,陈皮的味道溢满了口腔,“所以说人的命天注定,她就是命好。”
彭通的长子今年十二三岁,再过几年都要说亲了,陈明玄就一点不羡慕?
他每回刚有一点点的清醒,弹指间就能被哄的继续昏头,可爱情本就是愿打愿挨,谁也没办法指责。
吉姑姑看她老半天,也不提赏赐的事,便问道:“下赐之物娘娘可有吩咐?”
“按规矩办就是。”钱得花在刀刃上,今天赏这个,明天赏那个,她哪有多余的财物给个不值得的人做面子。
张若华看着新出生的双胞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寄托生个嫡长子站稳脚跟的希望落空,陈明玄已到而立,虽然他看到一对女儿,没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对比二女儿出生时的激动,显得过于平淡了。
她连生三胎都是女儿,没有秦氏和她娘家替她哄骗陈明玄,再没可能拦着他纳妾了。
“母亲您还好吗?”陈芙柔忧虑的看着满脸失望的张若华。
张若华眸子有些空洞,都说双生子会早发动,预计的产期原本在四月,双子就罢了,竟然还生在五毒日,她看着三岁多的陈芙柔和一岁八个月的老二,微微叹了口气。
“母亲没事,你带着妹妹出去玩吧,母亲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陈芙柔听话的牵着陈芙嘉出去了,刚走到院外,就看到穿着朝服的陈明玄在跟一个打扮俏丽的丫鬟说话。
“父亲!”陈芙柔牵着陈芙嘉的手朝他走去,仰着脸问,“父亲要去看赛龙舟吗?”
陈明玄垂眸看了她一眼,自从陈琬琰大婚后,她就老实了,也没再说过陈琬琰一句坏话。
“父亲,您能带我和妹妹一起去吗?”
陈明玄道:“父亲今日要随侍御驾,你要想出去,就让府里的侍卫领着。”
陈芙柔一听就急了,她想见陈琬琰和赵瑾瑜,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她不能让帝后一直这么厌恶她和母亲。
“父亲,洛河边人多,侍卫带着我们不能坐安置官眷的亭子,您就带我和妹妹一起去吧。”
陈明玄板着脸说:“那你就在家里,哪也别去。”
他母亲什么境况她不知?
竟还想着在外出风头?
陈芙柔见状也不敢强求,只能看着陈明玄带人出了府,俏丽的丫鬟被陈芙柔坏了好事,一脸晦气的干活去了。
陈琬琰抖着眼皮跟着赵瑾瑜去洛河观龙舟,洛河边上已经围满了百姓,视线最好的地方搭了不少凉亭。
“你说这些人是来看你的,还是来看龙舟的?”
赵瑾瑜笑问:“就不能是来看你的?”
陈琬琰撇撇嘴,“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以前没少在外晃悠,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
“嗯,知道你是我通房丫鬟的百姓也多了去了。”赵瑾瑜揶揄道。
陈琬琰:“……”
金辂车停在挂满金色纱帐的凉亭外,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赵瑾瑜先下车,陈琬琰整理了一下裙摆,钻出马车就被他卡住腋窝抱下了马车。
“咱就不能低调点!”陈琬琰眼皮子突突的跳。
“我们这样出来还能低调?”赵瑾瑜牵着她的手进了凉亭。
因为岸边的百姓多,就算距离距离有些远,他们的议论声也传进了陈琬琰耳中。
“帝后好年轻呀!”
“帝后好恩爱哦!”
“圣上竟然是这么俊俏的少年郎!果然是天之骄子!”
“皇后娘娘有十五六岁吗?明眸皓齿,脸红扑扑的好可爱呀!”
陈琬琰最怕别人提到她的年纪,原本有些紧张的,不知谁又跟了一句,“我瞧着陛下也就十七八岁,好年轻呀!”
赵瑾瑜对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为夫也年轻。”
陈琬琰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目光痴迷的望着他,他的身行不再是少年人的瘦弱,但那张令她痴迷的俊颜却变化不大。
“我细皮嫩肉的夫君真的好帅呀~”
汪海生和陆机站在二人身后憋着笑,彤云和彤霞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琬琰被她们二人惊醒,红着脸移开了眼,小声说:“好过分呀,五年前色诱我,五年后还来色诱我!”
关键是她还总能被诱惑到!
茶小二和掌柜的听说帝后会来洛河边,料定了人会多,就早早的来摆了个茶水摊。
掌柜的震惊的问升级为茶博士的茶小二,“那、那、那二位,是给你送玉佩的公子和夫人吧?”
茶小二近距离的接触过他们,因此一早就将他们认出来了,也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是、是吧?”
天啊!他脖子上竟然挂着御赐的玉佩!家里还放着一对腰挂!
还有他送给他婆娘,他婆娘又送给他小女儿,那个给他带来好运的银锞子,竟然是皇后娘娘赏的!
“皇帝太亲民啦!”掌柜的高呼,立马引来的周围人的注意。
他们茶馆的位置原来就不错,喝茶的人坐的满满当当,不少人听到他和茶小二的对话,听到他这声惊呼也来了兴趣。
有人问:“你们从前见过咱们圣上?”
掌柜的骄傲的说:“岂止是见过,帝后还去咱们的茶馆喝茶,还赏了在下一颗绿翡翠白菜!”
“你莫不是说笑呢吧??”
掌柜的指着茶小二,“你们不信问他呀,他伺候过帝后用茶呢!”
茶小二也没说废话,笑道:“在下有幸伺候过帝后三回,回回都得了赏赐!”
众人闻言都快酸死了,帝后给的东西不说价值,就是个铜板那也是御赐的呀!
掌柜的笑的大牙都露出来了,今日将帝后在他茶馆里喝过茶的事宣扬出去,他那茶馆的生意肯定会更红火!
另外一个茶小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是皇帝的狗腿子,他都没骄傲,这人倒先喘上了。
“掌柜的,这地方可是我给你抢来的,您是不是得给我多加点工钱?”他故意问。
掌柜的眉开眼笑的说:“加加加!”
要是没这个机灵的家伙,就凭他本事,可弄不来这么好的位置!
五月的太阳一天比一天的毒辣,景睿帝早些年还经常出来看龙舟,后来朝堂党争越来越激烈,就只偶尔出来一次。
陈琬琰来到这里后,他一次都没出席过,她跟赵锦锋来看过一次,人倒是没这次多。
之前都是几位皇子的龙舟大赛,今年赵瑾瑜有心与民同乐,提早就放出消息,百姓也可以报名洛河的龙舟赛,普通百姓买不起龙舟也就听个乐呵,有钱的商贾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因为报名的人多,为了安全起见,分了好几个小组分开比试,洛河上各种颜色的龙舟蓄势待发,只听岸边一声令下,第一组便如流星一般窜了出去。
陈琬琰附在赵瑾瑜耳边,低声问:“夫君是不是故意给那些商贾表现的机会?”
雪灾时,那些人捐银子捐物的可积极了,赵瑾瑜今日也算是替他们扬名了,礼部专门派人在岸边讲解,哪条龙舟是哪个商户的,替他们的铺子打软广告。
“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么。”不能光让人家出力,一点甜头都不给人尝吧。
薛时也买了一条龙舟参赛,划龙舟的都是他铺子里的伙计,一个个划得老卖力了,最后划了个小组倒数第一。
薛时倒是毫不在意输赢,他甚至还在赌坊花了一千两银子,卖自己最后一名,毕竟人家都花钱请了体力好的壮汉,那些人可比他铺子里的伙计厉害多了。
陈琬琰听说后笑的不行,“薛大哥经商是一把好手,划龙舟可不行。”
薛时听说了红薯后,找刘扉租了陈琬琰在剑南道买来种小米椒的田庄,还有剑南道怀王府的庄子,积极响应朝廷推广红薯的政令。
伴驾的大臣听陈琬琰喊一个商贾大哥,眼神止不住的往陈明玄身上瞟,这人才是她亲大哥!
这一年异样的目光没少看,陈明玄已经佛了。
“听闻国舅家里又添了两位千金,恭喜恭喜!”
陈明玄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多谢温侍中。”
陈琬琰乐呵呵的回头说了句,“千金好。”
养不好,祸害得也是别人家。
赵瑾瑜一眼就看穿了她,也跟着说了句,“千金确实好。”
若是个有能耐的女子,娘家兄弟也跟着沾光,比如他的娇娇女。
李珩刚回京都,赵瑾瑜给了他几日假期,冯静姝跟陈琬琰一样爱热闹,非要来看龙舟赛,只是岸边都围满了人,实在是看不到什么,既然来了洛河,肯定要先去拜见帝王。
一想到要见陈琬琰,他心中就五味杂陈,还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陛下,荣国公和荣国公夫人求见。”
赵瑾瑜下意识的看了陈琬琰一眼,“请进来吧。”
陈琬琰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等看到冯静姝就只剩错愕了。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臣妇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赵瑾瑜漫不经心瞥了眼瞪大眼睛的陈琬琰,轻轻握住她放在小腹上的手。
陈琬琰蓦然回神,心里有些难受,不自然的朝他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