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了陈家足够的信任,致使沈家在朝堂的威信降低,为了长久的利益,他们反扑是必然的,不让沈家出出气,陈家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扉按照陈琬琰的要求,赶制了一批毛线帽子手套,还有羊毛布制作的棉衣送往凉州,刚进山南西道就被劫了,去当地官府报案,官府只反馈了一个字,等。
赵瑾瑜在檀州战场生龙活虎,陈琬琰在幽州气的火冒三丈,让陈明玄找了个由头请焦俊回家歇着,想让户部揪着沈家安插在各州官员,在税收征管的事上做文章,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做。
十一月,沈老夫人带着十二岁的沈琢回到京都,沈家办了场门庭若市的赏花宴,替沈琢打开了京都上流交际圈。
“人比人气死人,本宫刚到京都时可没少遭受贵女的白眼,一直到现在都没融进那圈子。”
陈琬琰蹲在火炉边看贺兰媛烤红薯,忽然问道:“郑山呢?”
“去公主的封地了。”贺兰媛拿烧火棍扒拉出一颗板栗,低声说,“等卢阳候攻下幽州北的妫州,崇儿打下蓟州东侧的平州,就要与安东国一起攻打契丹和骠国,他去集结兵马,等公主的命令。”
陈琬琰讪讪道:“本宫也就这点用处了。”
赵瑾瑜是个有野心皇帝,他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愿意满足她一双人的小小心愿,但又在不经意间试探她。
她早就把自己手里的那块山水守望送回蜀国,赵瑾瑜随时都可以拿他的那块玉佩调兵。
贺兰媛扒出一根半熟的红薯,掰开递给她一半,“皇家人都是如此,利益大过情感。”
赵瑾瑜年岁渐长,性子里的霸道凉薄都慢慢显露出来,他本就不是重欲多情的人,自然会选对他最有帮助的女人。
陈琬琰要是个普通的贵女,根本就抓不住他。
“哎,我觉得他还是在乎我的。”
贺兰媛笑了笑,“我也没说他不在乎公主,作为皇帝,他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这次赵国作饵诱蕃蒙,他还敢把江山托付给陈琬琰,是冒了被陈家三兄妹吞掉赵国的危险,就这份胆识和信任,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陈青岩在镇西军的威望无人能及,陈崇在征北军的威望也不低,是个皇帝都要忌惮三分,否则他何须亲上战场扬威。
陈琬琰咬了一口红薯,“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出来,咱们辛辛苦苦的陪他打江山,总不能让别人摘了果。”
虽然赵瑾瑜说可以嗣子,但他有生育的能力,肯定还是希望有自己的血脉,他努力奋斗,可不是为给别人做嫁衣。
贺兰媛眸光微闪,拿着另外半个红薯问她,“生不生?”
“生。”陈琬琰冷不防对上她含笑的眼,差点被夹生的红薯噎死。
“这种半生不熟的烤红薯最好吃了,糯中带脆。”贺兰媛笑嘻嘻的啃了一口。
陈琬琰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吃完半个红薯,突然生出了危机感。
她本来就是个学渣,脑子里储存的知识有限,若是都用完了,就没东西吊着赵瑾瑜了,还是得省着点用,最好能用到赵瑾瑜七老八十,没了出轨的能力。
在战场浪到飞起的赵瑾瑜忽然打了个冷战,下令收兵,只要接下来的几仗打的顺利,把只知道逃窜的三国残兵赶出赵国边境,河北道丢失的城池就能全部收复了。
回到暂住的太守府,看到在花园嬉戏的女娇娥们,想起在幽州老实安静的陈琬琰,心里有些憋闷。
“皇后在幽州做甚?”赵瑾瑜转头问汪海生。
汪海生舔了下嘴唇,回道:“皇后娘娘畏寒,鲜少出屋子,这几日天天和媛姑娘在灶厨鼓捣吃食。”
赵瑾瑜抿了下薄唇,他带她出征没有制衡陈家的意思,也是为她考虑,这小没良心的,肯定在暗戳戳的编排他。
“朕对皇后好不好?”
“好!”哪有皇帝出征带后妃的,这还不好,什么才是好。
“那你说皇后感受到了吗?”
汪海生:“……”他又不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皇后感受到没感受到。
想是这么想,但他可不敢这么说,小心翼翼的斟词酌句:“皇后娘娘与陛下心意相通,定是知晓陛下心意的。”
赵瑾瑜睨了他一眼,避开那群搔首弄姿的女娇娥,往住处走,冷声道:“既然知道朕与皇后心意相通,下回这种事就别做了。”
“是,奴才知罪,再不敢了!”汪海生大气不敢喘的跟着回了主院,直奔书房而去,主动替赵瑾瑜磨墨。
赵瑾瑜提笔就将汪海生收人钱财,给他带路时往女人堆里引,被他一眼识破,训斥了一顿,并保证自己没有多看那群庸脂俗粉一眼。
汪海生脸都绿了,直呼奴才有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陈琬琰收到赵瑾瑜的手书,乐的多吃了一串烤鸡翅,收拾东西赶往檀州与他一起过新年。
贺兰媛咋舌,“赵国的皇帝果然深谙用兵之道。”
“嘿嘿嘿,他就是再老谋深算,也不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河北道乱了两年多,终于在开元七年十一月初九,将三国的残兵败将赶出了赵国边境,安海侯兵临新罗国都,新罗国皇帝携太子奔逃,新罗国二皇子拥兵自立。
开元七年,十一月十一,赵瑾瑜下诏招降骠国、契丹、新罗,契丹、骠国两国派使臣前来和谈,商议赔偿战争损失。
赵瑾瑜意在扩充版图,因两国拒做附属藩国,导致三次和谈失败。
十一月十九,赵国、蜀国、安东国三国发兵攻打契丹与骠国,安海侯攻破新罗都城,追赶往南逃窜的新罗兵。
陈琬琰跟着赵瑾瑜一起踏出赵国边境,直击骠国都城。
开元八年正月十五,她与他一起坐在骠国豪华的龙椅上,接受骠国皇帝及大臣的跪拜与臣服,这片土地从此再无骠国。
“跟着夫君北征,是不是比在宫里威风?”赵瑾瑜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漫步在骠国的御花园。
陈琬琰穿着闪着珠光的大红色披风,眼睛亮亮的,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她可是坐过龙椅的女人!
“有没有偷偷的骂为夫?”
“没有没有!”陈琬琰使劲儿摇头摆手。
赵瑾瑜摘了朵迎春花别在她的耳边,笑盈盈的说道:“等这里的事了,夫君带你到你的封地看看。”
“真的呀!”陈琬琰使劲儿晃着他的胳膊,兴奋的问道,“我真能去看看吗?”
出来一趟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也许这一生,她就只有这一次踏足那片土地的机会。
“嗯,只要你乖乖的。”
骠国被破,契丹国连七日都没撑到,就主动归降赵国。
安东国自降为附属藩国,新罗国二皇子已是强弩之末,当赵国王军的旗帜插满三国,赵瑾瑜也带着陈琬琰进入了她在蜀国的封地。
“小姑姑!”
陈琬琰懵逼了一瞬,赵瑾瑜温润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这是蜀国太子殿下,就是他带着十万骑兵打的契丹。”
陈家的人都善战,陈璃更是打的蕃国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大半个蕃国都被他扩入版籍,南诏国对扩领土的欲望不强,象征性的收了南边几座城,又被陈璃硬塞了几座城。
“小姑姑,我终于见到你了!”蜀国太子傲娇的说,“小姑姑,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陈琬琰撒开赵瑾瑜的手,就给了他一个大熊抱,“大侄子!姑姑抱抱!”
蜀国太子被她抱的红了脸,对赵瑾瑜挑衅的挑了挑眉。
赵瑾瑜黑着脸把她拉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他都当爹了!”
陈琬琰囧囧的被他拉开,“我侄子,抱下怎么啦!”
“不怎么,就不行。”赵瑾瑜使劲儿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人家太子妃会吃醋。”
蜀国太子耿直的拆台,“不会的,太子妃最大度不过。”
赵瑾瑜:“……”
难得见赵瑾瑜吃瘪,陈琬琰笑的根本止不住。
接下来的几日,赵瑾瑜和蜀国太子一直在商议攻打蒙国的事宜,蒙国的主要兵力败北,正在极力拉拢境内的小政权。
但赵国大战刚结束,不仅将士们需要休养,新增的版图也需要投入精力治理,蜀国决意一次踏平蕃国,最后商议决定先休养一春。
蜀国太子虽然很想和陈琬琰多呆几日,但他肩负重任,不得不在正月的最后一日,带着浓浓的不舍启程回蜀国都城,临走前还把山水守望还给了她,让她手里有兵不要怕!
“我们也要启程回家了。”赵瑾瑜站在城墙上往赵国的方向看。
他出来的太久了,朝中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都,安排新国土的资源分配,将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陈琬琰把山水守望的男佩挂在他的腰带上,冲他咧嘴傻笑,“我们一起回家啦~”
贺兰媛和郑山刚在公主府亲热了几日,就又要分开,幽怨的看着他。
郑山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去幽州等你。”
他的身份……嗯,虽然他觉得可能已经暴露了,但该掩饰还是要掩饰的。
二月初二,赵瑾瑜再次下诏招降新罗,并增兵支援安海侯。
这次路径契丹国,嘉奖与蜀国太子合力打下契丹国的卢阳候,慰问勇猛的将士,安排好当地驻军,顺便带陈琬琰坐了次契丹国的龙椅,便率领天策军班师回朝!
途径东都,赵瑾瑜又嘉奖了护卫东都有功的佟荣和沈三老爷,分别敕封了不可承袭的忠义伯和忠信伯。
“看到了吗?”景睿帝把几个儿子都叫到福宁宫,一顿批评加炫耀,“看到九郎君是怎么踏平契丹和骠国了吗?”
“一个个就会窝里横,有劲儿不知道齐心往外打,都给朕老老实实的呆在封地安享富贵,把封地治理好了,别叫乱臣贼子偷了赵家的江山!”
洺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往景睿帝腿边蹭,“父皇,儿臣知错了!”
景睿帝嫌弃的躲开他的鼻涕眼泪,这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到京都后就喜欢哭唧唧,小时候都没这么喜欢哭。
赵锦锋简直没眼看,一把将他拉起,低声训斥,“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洺王委屈的抽噎,他好不容易盼着皇帝回来给他个痛快,谁知道皇帝过完诞辰就溜了,他脖子上悬着刀一日不落,他就一日不得安寝。
“太磨人了,钝刀子割肉太吓人了!”洺王抱住赵锦锋的胳膊,“皇兄,我害怕!”
赵锦锋捏了捏眉心,“闭嘴。”
“四皇兄,你懂我的感受吗?”
被点名的绥安郡王虎躯一震,被赵瑾瑜支配的恐惧又涌上心头,疯狂冲他摇头,“我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王好言劝道:“陛下宽仁,五皇兄已经知错,只要诚心悔过并改正,就能得到宽恕。”
彭王老实巴交的站在最末,发出了一声轻“嗯。”
因为二人是偷溜的,草长莺飞的二月下旬,夫妻二人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被恭迎进了宫,憋不住笑的景睿帝,毫无威严的批评了二人一顿,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一大家子祭拜天地祖宗。
春光明媚的三月初一,嘉奖令飞花般发往各地。
洺王因失职被降为临洺郡王,许承明因功被任为临洺县县令,因是上县,以从六品上的官职入仕,起点也不算低。
曹纲之子因功被赦免罪臣之身,被封为临洺县县尉。
洺王的处罚定下,他当即便跪在紫宸殿,留下两条宽面条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一定努力改正,谢陛下恩典!”
“瞧他那出息,就知道哭哭哭!”景睿帝躲在御座后疯狂吐槽,“我怎么早没发现他是个哭包,他这都是跟宣平县公学的吧,害怕也哭,高兴也哭,黄河都能给他俩哭满喽!”
陈琬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咋这么怂?”
洺王在她心里可是干大事的人,照他这么哭,赵国境内的干旱很快就能缓解了。
“这么好的日子,要是能再下场暴雨就好了!”陈琬琰漫不经心的拿着团扇摇了几下,外面一道闪电劈过,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后,哗啦啦的雨就掉了下来。
景睿帝看陈琬琰的眼神都变了,“你嘴开过光啊?”
陈琬琰讪讪的说:“肯定是陛下祭天地祖先的心意传达到了,老天和祖宗垂怜。”
因为是大胜归来,要告祭天地祖先,朝廷连开了十几场大祭祀,反正就很忙,整个皇宫都布置的很喜庆。
雨下的又大又急,砸在大殿的房顶噼里啪啦的响,殿外狂风呼啸,方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已经暗的需要点灯照明。
冯太师回过神,振奋高呼,“圣人以救天下万世,君有治天下之德,安万世之功,惟愿吾皇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干旱了这么多年,终于下雨了!
还是下在扩大了版图之后,是大吉之兆啊!
殿外雷声滚滚,殿内大臣纷纷跪地拍马屁,山呼万岁声响破天际。
百姓在贵如油的春雨里狂奔,突降的甘霖滋润着干涸枯竭的土地,赵瑾瑜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是他登基以来最快活的一天。
与佟太嫔在御花园守株待兔的沈琢,躲避不及,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狂风肆虐的卷起带刺的玫瑰抽打在她身上,薄纱下娇嫩的肌肤被刮了一道道血口子。
佟太嫔被宫人护着跑到廊下,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风一吹,冷的她面色苍白直打颤。
“这是什么鬼天气!”佟太嫔跺着脚,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沈琢狼狈的拧着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四下看了看,感觉这场大雨简直是老天的神助攻。
赵瑾瑜还未到京都,她就进了宫,只在公共场合见了皇帝表哥几面,除了见礼,二人根本没独处的机会。
刚才她们胡乱跑,竟然跑到了延福宫外的游廊,平时这里被崔冬韵看的紧,根本就不能靠近。
“太嫔娘娘,咱们现在回不去,要不先去延福宫借两套干净的衣服,等雨停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