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带她去老君山的墓里。”陈婉婉被赵瑾瑜瞪的瑟缩了一下,讪讪的闭了嘴。
“继续说。”赵瑾瑜咬牙磨拳。
“那人说我躺进墓里的棺材,任务就完成了。”
到了山上,她听说那里是至阴之地,葬在里面就永不超生,她害怕自己也被困里面,就想骗那个小幽魂自己下去,哪知她压根就不上当。
陈青岩想揍她一顿,但那是他乖宝儿的身体,他又下不去那个手,只能暴躁的低吼,“岂有此理,竟敢害我女儿,看我不削死她!”
“岳父先消消气,查出凶手,我决不姑息!”
陈小幽魂翻了个白眼,凶手不就是沈老太婆和沈琢吗,还绝不姑息,说的好听。
陈青岩冷哼一声,没接他的话,若他宝贝女儿回不来,他定然要屠了沈氏全族,把沈老婆子埋到那个坟里。
“岳父那里可有大舅兄的消息?”赵瑾瑜厚着脸皮打破尴尬。
陈青岩冷硬的回答:“没有。”
他派去南诏的人到现在都没传回消息,明日就是初六,只剩四天,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他如同暴怒的雄狮,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婉婉,忽地冷笑了一声,“愚蠢。”
陈婉婉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想她陈婉婉智高近妖,在古代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岳父,可要和小婿一起去见见从东都回来的人?”
陈青岩起身道:“老夫倒是要去看看,是什么厉害的术法,能将我儿害成这样。”
“你跟他说我也去!”陈小幽魂忙道。
陈婉婉乖巧的替她传达:“她也要去。”
赵瑾瑜摸摸鼻子,对漂浮在半空的陈琬琰道:“他们从东都带回了墓里的东西,恐会对你不好,你先休息会儿,等你好了再去看。”
陈青岩道:“你老实待着,爹先去替你看看。”
陈小幽魂:“……”
赵瑾瑜和陈青岩一走,陈婉婉就瘫坐在了软榻上,“古代人太吓人……”
陈小幽魂飘到她身边,阴恻恻的说:“你以为他为什么能从诸多皇子中突围,站在权力巅峰!”
“你以为本宫为何能恩宠长盛,本宫父亲又为何能屹立不倒?”
“你没接触过的世界,有你想象不到的残酷,蠢人还没到这里就死了。”
陈婉婉点点头,“是我太想当然了。”
她从前是上天的宠儿,骄傲惯了,根本没把愚昧的古人放在眼里。
赵瑾瑜和陈青岩去了内书房,陆久和他派去东都的人都等在那里,拿着从墓里带出的东西在那里候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贴满了符咒的大箱子上。
“打开。”
汪海生正要上手,背箱子出来的搬山道人忙道:“这东西有些邪性,还是让鄙人开吧。”
搬山道人先念了道诀,飞快的打开箱子,里面赫然躺着三个婴孩,汪海生吓的险些尖叫出声。
赵瑾瑜目光投向连在一起的娃娃,他以为是胳膊腿连在一起,没想到竟然是面对面,负距离连在一起。
“简直丧心病狂!”陈青岩捶了下桌子,“这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婴儿的七窍都用珠子堵住,连那儿……都没放过。”搬山道人也感到匪夷所思,人死堵七窍是为保气不外泄,尸身不腐,这种他着实看不懂。
风水师隐晦的说:“这般,应是为了吸食男子龙……阳气,对子孙后代的前程有益……。”
婴儿背上贴着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符,纸符上扎了八根银针,眉心用血点了红色的符文,连体婴男龙女凤,单独那个是献祭。
“那个单独的女婴胸前贴的是献祭符,意思是把她的命换给那个女凤,她眉间点了献祭二字,头颅微垂,就是同意献祭的意思。”
“岂有此理!”陈青岩暴躁的扳正女婴的头,“屁的女凤,野鸡都不是,头给老子摆正,咱们不同意!”
搬山道人:“……”
风水师:“……”
赵瑾瑜问道:“额头上用的血是?”
“应当是背后贴的那几个生辰八字主人的血。”
赵瑾瑜发出一声冷嗤,他带陈琬琰出征前,去沈国公府交代监国的事,他府上丫鬟上茶碰倒了花瓶,带刺的花枝掉在他腿上。
那丫鬟伸手拿时,他以为是故意勾引他,抓起花枝扔了出去,确实被扎伤了手。
“当真是好本事!”
陈青岩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也猜了个大概,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果然伤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陆久道:“微臣亲自下去瞧了,墓道两侧画的都是避火图,还有淫蛇的浮雕,主墓室内画满了符咒,祭台上放置了一口画了符咒的黑棺,黑棺正前摆了供桌,先下去的人说,这三个娃娃就摆在供桌后面。”
左右侧室摆放了上百具女童的尸体,很可能就是之前京都丢失的孩子,祭台的符文凹槽里,干涸的血应该就是他们的。
“呵!”赵瑾瑜袖下的拳头紧握,他还没给自己建陵寝,那些人就给他选好阴宅了。
“那口棺材里盘了一条红蟒,我们惊动了它,它与我们缠斗了一刻钟,就遛出了主墓室。”
他们去追,却遇上了鬼打墙,一直到梵钟敲响,才破了困局。
几位画师将他们复刻墓里的东西奉上,赵瑾瑜看的脸色漆黑,尤其是看到单独那个小娃娃顶着掀开的红盖头,微垂着脑袋,黝黑的双目幽怨的看着他,他整个人都不好!
“混账!”
这感觉仿佛回到了他被沈琢支配的日子,在陈琬琰幽怨不甘的注视下,他变成了一根任由沈琢为所欲为的木头。
赵瑾瑜伸手拂上红衣娃娃的眼睛,暴躁的命令,“闭眼!”
他手指伤口渗出的血丝,沾在了红衣娃娃脸上,红衣娃娃真就在他的命令下闭上了眼。
陈青岩愣了一下,赶忙拉开他,“这东西阴邪,陛下还是别碰的好。”
赵瑾瑜薄唇紧呡,阴鸷的盯着那三个婴孩半晌,才平复好情绪,问道:“这东西怎么处置妥当?”
搬山道人摇头,“吾等还未解出这些符咒都是什么术法,不敢贸然动手。”
赵瑾瑜冷眼看着婚书和红绳绑着的结发,问道:“这两样?”
风水师说:“把婚书上的字剪碎烧掉,头发随风散了就成。”
天光渐白,赵瑾瑜压下心里的烦闷,吩咐汪海生带他们下去休息,他也该准备上朝了。
陈青岩铁青着脸说:“陛下还要包庇沈家到什么时候,微臣虽然对此不通,但也看得出是有人对陛下行了巫蛊,若非他们没写对小女回来后的八字,只怕真就如愿了。”
他虽然不知沈琢的生辰八字,但他结合最近京都发生的事,就能猜出是沈家要借她女儿的命。
只是弄巧成拙,把另外个魂儿给叫回来了。
“岳父放心,这事儿朕定然不会糊涂解决。”
陈青岩压根不信他,讥嘲道:“依老夫看,那老妇已是遭了天谴。”
不但儿子死了,前天打雷还被雷电劈晕了。
沈家能找到这么厉害的高人,他就不信赵瑾瑜没有危机感。
天光大亮,彤霞坐在廊下给陈琬琰炖鸡汤。
崔冬韵悄悄的蹲在她身边,问道:“彤霞姐姐,你前几日告假出宫,是不是带皇后娘娘去寺庙解病症了?”
“不该问的别问。”
“哎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立了功,有没有机会早些出宫。”
彤霞莫测高深的说:“你这次做的很好,娘娘也有意放你出宫,之后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吧?”
“是是是,我一定痛改前非,事事都以娘娘为先,还请彤霞姐姐等娘娘好了,替我说几句好话。”
“嗯。”
崔冬韵见她态度冷淡,还是不够放心,眼珠子一转,暗搓搓的说:“会宁殿前几日遭了雷击,听说宫殿都好好的,就新桃县主被劈晕了。”
彤霞无比畅快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去东都一趟,她大概能猜出沈家许是用巫蛊害了皇后,听到沈琢被劈晕,心里一阵暗爽。
她就说沈琢怎么没出来作妖,原来是受了天罚。
崔冬韵见她高兴,接着说道:“老沈国公夫妇的坟茔也被劈了个大深坑,连棺椁都露出来了,昨日沈家请了高僧做法,又重新选地埋了。”
她娘说是皇后的诅咒见效了,让她讨好皇后赶快出宫,她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
虽然她年纪稍微有些大,但这回恩科,有好些多次落榜的耕读世家和寒门学子参加,那些人虽然年纪大,但他们还有儿子嘛。
再不济,就在高门里选个年纪轻的鳏夫做填房。
“彤霞姐姐,您和刘士诚大人熟不熟?”
“不熟,怎么了?”彤霞狐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正在说沈家的事,怎么突然问起了刘士诚。
“要不您帮我跟他牵个线?”刘大人都快四十岁了,还未娶妻,想嫁给他的人可不少。
比起做填房,她更想做原配。
彤霞:“……”
“秦大人也挺好的。”简在帝心的标杆人物,位高权重还没有家室儿女,就是年纪稍稍有些大,但想给他做填房的也不少。
“陆机大人也不错,您要是不喜欢,能不能给我牵个线。”
“你心真大。”彤霞扇了扇火炉,想起陆机嘴角轻扬,那人真是一根筋,竟然等了她这么多年。
“彤霞姐姐,你说我要去求陛下,把我配给延福宫的侍卫,陛下会砍了我吗?”
她觉得延福宫的侍卫也不错,近身守护陛下的,最低也是从五品下的武将,这些人都是跟着陛下的老人,好几个都是陆机大人这种,三十出头还没娶妻的孤狼。
“你心是真的大,别在这里摸鱼了,赶紧干活去。”
崔冬韵未达目的,不依不饶的缠着彤霞,“彤霞姐姐我看中了几个,要不你帮我问问吧。”
彤霞:“……”这么恨嫁?
人的姻缘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这位大小姐毛毛躁躁,看来还是没参悟。
“一大早就偷懒,还不赶紧干活去!”意姑姑路过,顺手抓走了崔冬韵。
彤霞得了清静,熬完鸡汤就开始整理这几日落下的事务,却发现一直没有收到贺兰媛的回信。
陈青岩照例在朝会上对沈括等人猛烈输出,赵瑾瑜坐在上首袖手旁观。
“臣者君之阴也,子者父之阴也,妻者夫之阴也,夷狄者中国之阴也,尔等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忠将勇兵满腹沙土卫家国,敢问咸阳王,如何看待兵部粮仓发沙土给守疆将士?”
咸阳王:“……”与他何干,他该批的都按时批了,军粮被人动了手脚,也不是他指挥的,为什么第一个喷他?
“或夷狄侵中国,或政权在臣下,或妇乘夫,或臣子背君父,事虽不同,其类一也,圣上体恤征战苦,亲兵将,慰功臣,敢问沈国公,是否私违圣令,对圣上阳奉阴违,欺上瞒下?”
沈括刚要开口辩驳,陈青岩就又把炮火转向了临邑侯龚先。
“临邑侯可听过,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则无安人。”
龚先还在思考他又在挖什么坑,陈青岩铿锵有力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紫宸殿。
“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沈龚氏孝中打着朝贺皇后的名义,着华裳于街市乱窜,目无尊长纲常,心无君臣礼仪,不但龚大人教女有方,沈国公也御妻有道,某佩服。”
龚先脸涨的通红,紫宸殿内众人都憋着笑,宣平县公一扫之前的憋屈,唇纹都咧平了,还是国丈厉害,文斗武斗都能压沈家一头。
等陈青岩喷累的间隙,沈括刚准备向赵瑾瑜求助,发动攻击,赵瑾瑜两袖一甩,面无表情的宣布散朝。
沈括憋屈的出了紫宸殿,刚要吐出一口浊气,就被陈青岩的大掌拍了回去。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东西,不配做本王的对手。”
陈青岩说完就潇洒离去,他陈青岩十二岁上战场,这辈子骂遍敌军宵小,一支长枪杀敌无数,从不克扣麾下将士,也从不剑指忠良,他一身坦荡,沈家人不配脏了他的手。
他女婿爱玩平衡术,他愿意宠着。
沈老婆子耍了他一回还不够,吃了野豹子胆,敢动他的女儿,他这回就让她知道,他陈家不是好惹的。
等他把沈括的庶出叔父扶起来,打压沈老婆子的嫡子,气死她个糟老婆子。
陈青岩走出宫门,看到沈家的豪华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把车厢给捶了个窟窿,“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自量力!”
得亏沈兰早逝,若是活到现在,他女儿还不知道要在她们母女手中栽多少跟头。
赵瑾瑜凉薄,陈琬琰善妒,若有长辈干预,俩人根本过不长久。
他对沈璎宽容,也有敲打陈琬琰和陈家的意思,他是个皇帝,谁也不能要求他如何,只有他想或不想。
陈青岩又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荣国公的马车,喃喃道:“嫁什么皇家,冯静姝嫁到李家不知过的多畅快。”
跟在他身后的冯太师嘴角抽了抽,和一起出宫的蒋太尉互相对视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的当作没看见。
陈青岩连锤了三天沈家的马车,六月初九那日郑山才一身伤的回了京都,只带回了四个字,到来处去。
陈青岩拧眉,“回凉州?”
“大祭司说天机不可泄露,只给了这四个字。”
陈青岩琢磨了半天,问道:“南诏出了什么事?”
这么久才回了四个字,大祭司也没能请出山,难道是出个棘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