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就看到躺在lcU病房的陈婉婉,她的父母还有不认识的人,穿着无菌服围在她的床前。
当红色的数字跳到三零二零年六月十日,零点零分零一秒,躺在病床上的陈婉婉突然睁开眼,她虽然听不到病房里众人的喜悦,可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或许陈婉婉就是她,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躲过劫难,只要平安度过了她出事的那一天,她就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婉婉,你醒了,我们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就是我们丢失的孩子!”
陈琬琰看到她的母亲流着眼泪,激动的拉着陈婉婉的手,忽然她母亲哽咽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感恩上天,原来我走丢的孩子,早就回到了我的身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陈父也在一边默默的抹眼泪。
陈婉婉因为脑血管瘤破裂昏迷,急需输血,但她又是比较稀有的血型,刚好他是同样的血型,就主动献了一袋。
陈婉婉公公觉得名字读音,生日和血型都一样太巧了,就提议他们做个亲子鉴定,结果陈婉婉真的是他走丢的孩子!
“爸爸、妈妈……”
陈婉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想起来了,爷爷去世后她太伤心,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找爷爷,结果出了车祸,等她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然后被送去了福利院。
一道淡泊从容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她丢在这里的魂魄回归正位,与这个世界的尘缘已尽,你也与那个世界的情缘尽断,该回去了。”
“情缘了,尘缘了,当归!”
“是大哥哥吗?”陈琬琰茫然四顾。
眼前的画面忽然消失,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缓解胸口的疼痛,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果然是熟悉的血腥味。
从善如流的跨出浴桶,用净水冲洗干净,套上来时的衣裳,慢悠悠的走出净房。
“人呢?”
她疑惑的穿过正厅,路过偏厅进入寝房,桌上摆的饭菜与她初来那日一模一样,她走到床前掀开帘帐,就见赵瑾瑜斜躺在床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他笑盈盈的轻启薄唇,问她:“这次为夫没来晚吧。”
陈琬琰扑到他身上,对着他就是一通乱亲,“没晚,没晚!”
“回家了。”赵瑾瑜将她抱起,俩人手牵着手一起出了阆苑。
陈青岩编了个理由,敷衍完李家人,看到携手而来的二人,拍了拍李珩的肩膀,“好孩子,咱们父子的缘分还在,你和她也只是换了一种身份相处,从前的事情已翻篇,往后会越来越来好。”
李珩看着抄手游廊里相携的两道身影,橘黄色的暖光倒映在他的瞳孔,将那三年的美好时光封存,最终压在了心底。
冯静姝牵着小儿子的手,贤静的站在李珩身侧。
李家朱门大开,陈琬琰在踏出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宣平县公府,她从此处来,也从此处回。
她不知道所经历的一切,是纪实还是编撰,但世间已经有那么多凄苦,她希望善待过她的那些人,结局都能甜一点。
“回神!”赵瑾瑜不满的捏捏她的小胖手,“李家蒸蒸日上,不用你挂念!”
陈琬琰:“……”
赵瑾瑜见她恋恋不舍,双手托着她的腋下,就把人从李家的门槛里接了出来。
陈青岩:“……”
送走了帝后和陈青岩,李家众人一哄而散。
李珩弯腰抱起小儿子,拉住冯静姝的手,说道:“回去歇着了。”
冯静姝没问他发生了什么,跟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他不在六月初九去阆苑,对她来说肯定是好事。
宣平县公背着手,高深莫测的看着阆苑,那地方自陈琬琰走后,就成了李珩的禁忌,不许拆也不许人住。
“赶紧洗洗睡吧。”周新月推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走,“方才我叫人去看过了,那屋里的两根红烛燃着,他宝贝的那些东西还在。”
“哎呀,别推别推!”
赵瑾瑜和陈琬琰去将军府住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才回宫。
陈琬琰捂着酸痛的腰肢坐在御驾里,白眼翻个不停。
“我就想给你定定魂。”
“别解释,酸死我了!”
赵瑾瑜讪讪的摸了摸鼻尖,“要不夫君替你揉揉?”
“我不!”陈琬琰鼓着腮帮子,“你昨夜也是这么说的,你揉了吗?”
“我那不是怕你再灵魂出窍吗……”
“呵,我灵魂出窍,还不是你干的?”
赶车的陆机没忍住笑出了声,彤霞说只要她家娘娘能醒来就嫁给他,他也要有家了。
赵瑾瑜底气不足的求饶,“好娇娇,你就别生气了,这次让你受罪了,夫君会补偿你的。”
陈琬琰抬着下巴哼哼唧唧,“看你表现。”
赵瑾瑜去上朝,陈琬琰回延福宫补觉,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沈家不知对她用了什么巫术,她从五月开始就脑袋空洞洞,魂魄好似飘在半空,特别容易发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陈婉婉挤出躯壳。
那个虚无黑洞里的声音,她能确定是陈璄的。
她现在很担心大哥,想去南诏看看他,毕竟她都离魂了,要救她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定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彤霞在床边替她打扇子,见她眼睛睁的溜溜圆,柔声问她:“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倒是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些事情不在我的知识范围内,有些想不通。”
不弄清楚她中了什么邪,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生怕什么时候魂魄又被挤出体外。
彤霞安慰她:“娘娘不要想太多了,陛下已命人将那个墓整个挖开,智善大师领着弟子超度亡魂,墙壁上雕刻的浮纹咒都会被处理掉,不会再有事了。”
陈琬琰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忽然翻身坐起,“沈琢扇了我好几个耳光,我得去打回来!”
她风风火火的跑出延福宫,崔冬韵端着为讨好陈琬琰亲手熬的鸡汤,站在院子里欲哭无泪,她就想出个宫,怎么这么难!
陈琬琰去会宁殿,仿照沈琢拖陈婉婉,将她从床上拉到地上,抬脚就踩在了她脸上,一连踩了十几脚。
“就你也敢打本宫?”
“救命!宫里闹鬼了!你是妖怪!”沈琢惊恐的尖叫,“你是人,是鬼……”
“本宫当然是人!”陈琬琰狞笑着蹲下身,狂扇她几巴掌,“本宫说什么来着,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们,雷电不会劈死你们,但会一次又一次的劈你们。”
“不可能!”沈琢惊恐的想远离她,老夫人明明说她活不过六月初九,她怎么可能会是人,“你是妖怪,妖怪才可以操控雷电劈人!”
陈琬琰嗤笑,“没文化真可怕!”
受过落地雷的影响过,就算不死,遭到雷击的几率也会大增。
“你是妖怪,我要见表哥!我要见表哥!”沈琢挣扎着起身。
她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日日躺在床上,不过是想让表哥来看看他,她派小晴去请表哥,表哥却不肯来看她一眼,原来是又被这个妖怪迷住了!
陈琬琰伸腿将她绊倒,重重踩在她的脚踝上,“你觉得本宫是好欺负的吗?”
“你想干什么!”
“本宫能干什么呀,不过是看你喜欢躺在床上,给你送一副本宫设计的镣铐。”
她给彤霞打了个手势,彤霞立马拿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用八爪鱼造型的锁链把她的手脚腰脖子都锁了。
“在你出宫前,就戴着这个生活吧。”陈琬琰拍拍她的脸,“你不是想要本宫的东西吗,本宫为你量身定做的首饰,喜不喜欢?”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是妖怪!你要害我和表哥!我要去告诉表哥!”
陈琬琰淡笑着起身,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抬脚出了会宁殿,又让人通知佟太嫔去三清观为太上皇后抄经祈福,等她回到延福宫,赵瑾瑜已经下朝,正和陈青岩在正殿对弈。
沈琢派小晴将陈琬琰还活着的消息传回沈家,神色坚毅的攥着沈老夫人给她的药包。
听陈琬琰说完她的经历,陈青岩神色十分凝重,“皇后不能随意出宫,我亲自去趟南诏。”
赵瑾瑜沉吟道:“我安排去南诏报信的人和海东青都丢了,娇娇神魂出窍或许与巫族有关,这很可能是个针对陈家的连环套,路上恐会有埋伏,岳父先不要急着动身,等查出些眉目再说。”
陈琬琰离魂后,他身上的病症就彻底消失了,他觉得沈家很可能是被巫族的叛徒利用了,那些人针对的人很可能是陈璄,或是整个陈家。
陈琬琰拧眉道:“那个什么巫族这么厉害?”
赵瑾瑜对巫族的认知仅限于古籍的记载,无法解答她的问题。
陈青岩却道:“帝王有真龙之气护体,还能被他们控制神识,你说巫族厉不厉害?”
陈琬琰讪讪的问:“那他们会用虫子做蛊,操控人吗?”
她还记得方羽霄利用蛊虫改变容貌的事,黔中一带懂蛊虫的那些人,显然和巫族的巫蛊之术不能比。
陈青岩颔首道:“会,不过大祭司有打虫药。”
陈琬琰:“……”
赵瑾瑜摸着光洁的下巴,说道:“这事儿还是得给二舅兄去个信儿,让他也防范着些,岳父亲去南诏的事,还要好好安排。”
陈青岩认同的点头,“陛下说的有道理。”
三人一起用过午膳,陈青岩嘱咐陈琬琰了几句,便出宫准备去南诏的事。
沈老夫人得知陈琬琰还活着的消息,气的险些昏厥,她费尽心机策划,折了那么多人手,还将长子长媳也折了进去,她接受不了这么彻底的失败!
“就是个不成器的,到手的鱼都抓不住,白白浪费我那么多心血。”
龚秋雨低眉敛目的跪坐在她床前抄佛经,心里中愤恨难平,她就因为出去显摆了一下,不仅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出来后还得日日在老夫人面前抄佛经。
“是不是人人都说你命好,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龚秋雨被她戳中心中所想,握笔的手一顿,弱弱的辩解,“孙媳不敢。”
沈括是她费劲心机才得到的,赵瑾瑜登基后,母亲说她眼光好,当上国公夫人后,谁都要说她一句命好,连沈家的长辈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这不就是命好吗?
沈老夫人嗤笑道:“有些人喜欢恶语伤人,有些人喜欢用蜜语骗人,身居高位面对的是群狼环伺,你看陈家为何低调?”
龚秋雨将巴结她的人看作狗,人家将她当成嘴边的肉,连好赖话都分不清,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
“陈家人少,高调不起来。”
沈老夫人被她噎住,半晌才道:“你三叔封了伯爵,兖王去了东都,国丈在朝堂日日找茬,惟独不骂你三叔,你若还察觉不到危机,我看你这国公夫人也做不长久了。”
龚秋雨愣了愣,心里没有谱,也不敢随便接话。
沈老夫人一看她这反应,就知她心里混沌,又点拨了她几句,“她们是长辈,夸你两句不过是场面话,若非有陛下在上头压着,她们不会这么好说话,你休要在她们跟前摆谱炫耀。”
老三是庶出,被她压了那么多年,因功封了伯爵,真让陈青岩将他拉拔起来,对沈括绝无益处。
赵瑾瑜一身心眼子,顺手挖坑的本事登峰造极。
“是,孙媳记住了。”
“你先回去吧。”
沈老夫人见她态度敷衍,心里的烦躁渐盛。
龚秋雨虽是嫡女,却不是按照高门宗妇培养的,有时候太过喜形于色,性子也不够辣,对上陈琬琰那无赖,根本不够看的。
“孙媳告退。”
等龚秋雨走了,沈老夫人派人联系在东都的道长问情况,又让管事次日一早往宫里递拜帖,打算亲自进宫瞧瞧。
聂太嫔看到沈家的帖子就头疼,佟太嫔被皇后弄去了三清观,沈琢被皇帝关在会宁殿,沈老夫人指名要见皇后,她做不了皇后的主,只能亲自跑一趟延福宫。
陈琬琰正躺在庭院晒太阳,听聂太嫔说沈老夫人送了拜帖,淡淡道:“送帖子做甚,这延福宫她说闯就闯,区区一道宫门,能拦住她?”
聂太嫔不敢接她的话,知晓这是拒绝的意思,便说起了宫里近些日子发生的事,顺口说道:“嫔妾代管后宫多时,有些力不从心……”
陈琬琰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太嫔娘娘做的很好,本宫身子刚恢复,后宫的事过些日子再说。”
聂太嫔又问:“内宫朝贺已经停了许久,兖王妃多次递帖子求见,这月望日可要开内朝会?”
陈琬琰掐算了下日子,“开吧。”
她许久未在人前出现,也该露露脸了。
第二日召许颜若进宫,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之前无法召见她的原因,又说赵锦锋去东都是好事,她也没失宠,让她放宽心。
六月十五,陈琬琰在命妇院开了内朝会,痛批龚秋雨扯她的大旗,在孝期招摇过市。
“沈老夫人亲自到延福宫,验证本宫是否昏迷,沈国公夫人难道不知?”陈琬琰冷声斥责,“谁给你的胆子攀扯本宫?”
龚秋雨被她训的面色涨红,她哪里知道她会活过来,她还想替沈琢生个皇子出来,被封个摄政王妃当当呢。
湖阳大长公主也跟着批了龚秋雨几句,才问陈琬琰,“皇后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太上皇到现在都没给她回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京都的情况。
“谢皇姑姑关心,本宫身子好多了。”
丹云阴阳怪气的说:“有人就会使些下三滥的阴毒手段,天佑皇后殿下无恙,让某些人的计划落了空。”
沈老夫人淡定的站着,丝毫不心虚,不过是夹枪带棒的嘲讽,若是连这都接不住,她就白活这几十年。
“皇后殿下早日养好身体,也好为陛下开枝散叶。”
面对她的软钉子,陈琬琰微微一笑,“托沈老夫人的福,本宫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希望你也能将身体养好,让老沈国公这个大孝子能含笑九泉。”
沈老夫人刻薄的脸上表情全无,耷拉的眼角遮住浑浊的眼球,握着龙头杖的手指骨节泛白,不急不缓的回道:“臣妇承皇后殿下吉言,定然会再活几十年。”
“那感情好,老夫人正好替您挂在嘴边的贵人们瞧瞧,陛下与本宫儿孙满堂。”
众人闻到剑拔弩张的味道,唯恐引火上身,谁也不敢贸然出声。
湖阳大长公主狐疑的打量陈琬琰,她气色不算好,但那双眼睛瞧着还算灵动,骇人的死气已经消退了,便开口岔开了话题。
“明日是帝后成亲八周年的日子,咱们都收到了宫宴的邀请,皇后殿下有没有特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