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称呼那巫医为雪格大人，至于此刻在不在，就不清楚了。”
齐漪点点头，对身边人道：“摊位交给你们了。”
她戴上帽子，两边垂落的麻花辫和鬓侧碎发遮住了大半脸颊，披上花纹繁复的薄毯，活脱脱莫桑族人打扮。
有了精确的目标，齐漪准备再去溜达溜达。
哪知，她刚离开摊位，还没走出多远。
便有一个男人来到了摊前，询问干粮的价格。
在买了一堆后，那男人并未立即离去。
反而旁敲侧击地问起他们是否还有更多存货。
齐漪悠悠在人群中走着，并未转身，风神之眼已经将一切收之于心。
“找到你了。”她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摊位前的士兵，按照之前齐漪所交代的话术回复了。
听说还有大量货物，男人大喜。
双方协商好下次交易的事情。
男人便喜不自胜地急匆匆离开了集市。
齐漪悄然跟了上去。
这男人一路往营地深处走去。
一路越过几道排查口，再往深处去，可就不是地位低的普通人能进的地儿了。
但那男人却连停顿都没有。
很明显，他的身份不同寻常。
齐漪一路借阴影尾随。
只见男人一路深入后，在核心区的一座大帐前停下了。
只见他先躬身请示了下，得到里面首肯后，这才进去。
齐漪远远听见营帐内那声“请进”，觉得这声线似乎在哪儿听过。
显然，这声线的主人，她一定见过。
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些年头了。
见过的人不胜枚举，且这声线主人明显与她并未深交过，一时间，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人。
没多久，刚刚进那大帐的男人，又出来了。
他与周边几个巡逻的兄弟勾肩搭背，一起转而去了食宿区。
齐漪在营帐外不远不近的阴影中默然半晌。
因为不清楚那里面有没有高手，所以她的风神之眼，并未太过靠近。
齐漪还在思考要不要进去、或者说以何种方式窥测一眼。
忽然，听见大帐内传出一道音量加强的柔和声线：“来都来了，请进。”
齐漪眉梢一挑。
对方的修为高到这种地步了？这都能发现她的存在？
不，不可能。
除非他是齐正阳那种高手，不然绝不可能发现她的踪迹。
如此一来，他敢这么笃定外面一定有人跟着，只是因为猜测罢了。
功夫好不好暂且不论，这人脑子，必定是好使的。
齐漪想了想，唇角含笑，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圆形的室内，正中间铺着一张地毯，地毯上摆着一张矮几。
矮几上煮着奶茶，淡淡香味萦绕鼻尖。
有一人静坐在地毯上，正拾起煮茶的炉子，往两个杯子里添茶。
在齐漪进来之前，这室内仅有他一人。
显而易见，另一杯奶茶，是专为齐漪准备的。
“请。”
那人抬手，温声招呼道。
齐漪打量了他一会儿，席地而坐。
只是指腹摩挲着杯身，却并未饮下去。
“我该称呼你为雪格大人，还是该叫你一声司空先生？”
对面那人眸光温和，戴着金丝边眼镜，他在天启城时，常着西式正装，或直接披一件白色风衣，显得矜贵秀气。
如今在这穆尔乐大草原上，倒是入乡随俗。
做起当地打扮来，竟也不显违和。
仿佛他生来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样。
司空雨，正是当初李泽镇旗下天医堂里的名医圣手，后来成为蒋雪离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树倒猢狲散。
他曾经依附的主人一个两个尽皆倒下，他自己倒是活得不错。
“只是个称呼罢了，”司空雨笑了笑，“随小姐心意便好。”
他是司空雨时，齐漪并未亲自和他打过太多交道。
不过，司空雨研制出来的毒药灭神，差点坑死她的事情，齐漪可没忘记。
而且，他们四海军一直在追杀的复兴盟残兵，就隐藏在这白刀部落之中。
事关穆尔乐草原上苍狼与红狮这两个大部落的纠纷。
这司空雨非但不逃，还就这么敢见自己。
齐漪兴起，今夜暂且不想追究那些过节。
于是她唤道：“雪格先生，你是莫桑族人？”
莫桑族人极度排外。
哪怕白刀并不是什么大部落，想要在其中这么短时间内混到高层的位置，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非，他原本就出自这个部落。
此人筹谋已久，他的这些谋划，怕是李泽镇和蒋雪离通通不知。
“准确来说，我的祖辈出自穆尔乐草原。”
齐漪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眉梢一扬：“你故意诱我前来，有什么交易想和我谈？”
明知四海军一路清剿，以他的智商，不难猜出对方会派人来探白刀的集市。
在这个时节，外地来人皆是游商，不做点生意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他们卖点干粮，是最拿得出手，也最不引人注目的。
司空雨怕是派人试探了不止一个摊位。
齐漪在听说了白刀这个部落的那些故事后，便觉得有古怪。
她想起当初蒋雪离那边的司空雨如今也下落不明，所以在离开摊位前，特意叮嘱手下如何应对。
对方在钓鱼，她也在钓鱼。
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齐小姐聪慧，”司空雨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本小姐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的话，就别说了。”齐漪不置可否，懒洋洋挥了挥手。
司空雨一怔，随即失笑，点了点头道：“好。此次请小姐来，是为了剿灭东北军一事。我愿携族人诚心归附，助小姐一统大周。”
齐漪挑眉：“条件。”
她如此开门见山。
司空雨先前准备好的循序渐进的铺垫皆未用上，原本，此刻并不是提这个条件的最好时机。
但对方显然不是那么好虚与委蛇的人。
略一沉吟后，司空雨神色渐穆，垂首作揖道：“只愿小姐统一后，能削去莫桑神神格，让我族人接受良好的教育，摆脱千年来蒙昧和漂泊无依的生活，为他们建立学校、医院、铁路……”
莫桑族之所以排外，是因为，在这片草原上有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