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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明月照冰雪 > 第960章 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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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她将话说得那般决绝,下辈子,她们,是否真的不会再相遇了。

她那样的性子,想必是不会了。

贺舒窈看着手腕上的血,眼前的画面又转到了很早很早以前。

那个时候,她刚得知自己有身孕了。

其实,那时,她也有期待过她地到来。

她又害怕自己会变成她母亲那样,不能做好一个母亲,整日里小心翼翼。

隔日,莫焰站在陈穆愉寝殿外,听到云泽同陈穆愉禀告大将军夫人去世的消息时,脸上无悲无喜,心中也没有意外。

贺舒窈安葬后,沈星蕴从老家返回,找机会和沈归舟说了贺舒窈的事。

沈归舟当时没说什么,之后也没有去拜祭过她。

沈峰后来也见过沈归舟,她没提此事,他也没有多说,更没要求她什么。

如今他虽挂着大将军之职,但是战场上也用不上他了。

他本来想辞官回乡,可想到沈归舟,他又有些不放心。

陈穆愉现在看着对沈归舟挺好,但他毕竟是天子。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无法让一个父亲信任。虽说他现在也帮不了沈归舟什么,但他若真辞官归了乡,那万一陈穆愉变了心,他就更帮不上沈归舟了。

另外,沈归舟的病又一直没好,他现在走了,也不能放心。

犹豫过后,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第二年春节过完,沈峰提出了分家一事。

沈星耀在老家为他父亲丁忧,收到信时,没有提出异议。

沈星蕴的父母听着有些意外,不懂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提分家了。

沈星蕴心中了然,沈峰这是不想看到他的父亲。

他没说什么,还劝说父母同意了,很快带着父母搬出了大将军府。

搬出大将军府后,沈峰没有对他做出限制,他还是会经常回大将军府去看看沈峰。

夏日的时候,古里氏一族有人秘密和梁王妃对接上,来人和她重提了他们一族的大计,质问梁王妃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完成族中长老交代的任务。

梁王妃过了一年多的太平日子,也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会缠上她。她心中不悦,却只能敷衍。

只不过,这次来的人是来问罪的,没有阿诺那般好说话,一眼看出梁王妃地推诿,质问了阿诺的行踪。

梁王妃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阿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来人听她回答,确信了族中打听到的消息。

她已将阿诺灭口,背叛了古里氏一族。

他们这次的秘谈没有达成一致目标,双方不欢而散。

古里氏一族重新找上梁王妃,对她来说,是个大麻烦。

梁王妃回到王府后,还在想该怎么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外面忽然传出了她的身世。

梁王听到此事时,已经无法压住那些言论了。

不到两日,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梁王妃不是梁王妃的荒唐事。

第三日早朝,御史台有人将这则皇家丑闻上禀了陈穆愉。

梁王妃是皇家宗妇,她的身份有疑已经不是小事,外界还传她是罪民,事情就更大了。

陈穆愉有心帮他们夫妇挡事也没用,御史台的几个老顽固就这个事情在朝堂上口若悬河地说了一早上,坚持请他下旨彻查此事,若真有罪民敢顶替皇家宗妇,欺君罔上,必须严惩,决不能姑息。除了御史台,其他不少官员也认为兹事体大,纷纷赞同御史台官员的意见,请陈穆愉下旨严查。

梁王对此事并不知情,他替梁王妃做保,她绝对没有危害天楚江山之心。

陈穆愉见他做保,给他挡下了这事,准备让大事化小。

然而,民间谣传无法禁止,传出的说法越来越多。注重法礼的官员也不愿就此作罢,将这事一连在朝堂上念了好几日。最后甚至有了陈穆愉若不下旨查办此事,就要撞死在殿前的死谏之士。

陈穆愉也被他们闹得没有办法,让人第三次及时拦下那位老御史后,只能同意彻查,并让梁王暂时休沐几日。

当日,太皇太后召见了梁王。

通过梁王的反应,她知道外面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事若是一旦被查证,皇家颜面,荡然无存。梁王妃得死,奚家满门都不能幸免,梁王也会受到不少影响。就算天子有心庇护,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皇太后看着这个一向让自己省心的儿子,气得头晕眼花,狠狠将梁王训斥了一顿。

她没有听梁王的求情,让梁王离开后,她又召见了梁王妃。

梁王妃走出永安宫时,脸色发白,整个人魂不守舍。

梁王妃自从嫁给梁王,梁王对她向来尊重,同时爱护有加,关怀备至。

他也符合她曾经幻想的夫君的所有样子。

她很庆幸,自己能嫁给他。

她这一生,真正属于她的不多,所以她对他也格外珍惜。

她希望,她可与他,白头偕老。

他想要的,便是她想要的。

他所求的,便是她所求的。

在她看来,他也值得最好的。

因此,她曾经愿意为他去谋划那个位置。

只是,她好像没有做好,还差点连累了他。

这实非她所愿。

就如今日这事,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害他受到牵连,也非她所愿。

陈穆愉已经派人去查此事,翌日早朝,不少朝臣还是在抓着这个事情不放,陈穆愉听得头疼,强行用北疆战事将这个事情盖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陈穆愉在御书房批折子,内侍来报,梁王妃忽染疾病,殁了。

陈穆愉在折子上写批文的手没有停,直到将批文写完,他才吩咐人去梁王府吊唁。

半个时辰后,他受太皇太后之请前往永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在老人家的动之以情下,答应了她老人家的不情之请。

一个月后,针对梁王妃身份一事的调查有了结果。

外面的那些说法纯属谣传,梁王妃就是奚氏女,和古里氏没有半点关系,更换身份一事,就是子虚乌有。

此结果出来后,陈穆愉强势压下了百官的疑心,下令民间若再有议论梁王妃和皇室者,一律严处。

一个月后,朝堂之上没再有人谈论此事,民间的声音也渐渐小了,这事的影响逐渐淡去。

是年巳祗节的时候,莫焰回了北疆。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回去过,沈归舟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同行。

这年,沈归舟因为身体的原因同样未能同行,再加上她现在这个身份,也不适合出远门。

莫焰走的时候,对着她依旧是一脸的傲娇。到了北疆后,他记着她以前的叮嘱,给林时带去了一壶露上白,还多给上了三炷香。

此次为了来北疆,他向陈穆愉告了长假,时日上是充足的。

沈归舟并未请他帮忙去看李离之和李景之,祭拜了林时和族人后,他却还去了一趟宣城城外帮沈归舟祭奠二人。

回去的时候,他也给沈归舟带了一壶露上白。

沈归舟看到酒,下意识又去摸他头。

这一次,莫焰反应慢了点,没有完全躲开。他看着沈归舟得逞的手,想把她的爪子剁了。

过了一年多,莫焰心结依旧未解。

去了一趟北疆,他愈发纠结那些旧事,无法从自己的认知里走出来。

这让他整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

云泽见了他几次,看出他的不对,找他谈心,试图找出问题所在。

云泽问十句,他一个字也没有。

最后,云泽不但没能开解他,反而被他弄沉默了,只能选择放弃。

又过了一段日子,沈归舟也看出他的不对劲,问起了他北疆的变化。

因为这个话题,莫焰主动开了口,向她问出了郁结了许久的事。

当年,若不是他在街上乱走,和他们走散了,后来的事情是不是不会发生。

沈归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做想。

她更没想到,她当时的一句话,会让无意间听到的他耿耿于怀这么久。

当年的事情,怎么能怪他呢。

她找出了那壶他从北疆给她带回来的露上白,让他陪她去宫外吃了一碗面。

坐在那个小摊上,她和他讲起了她和林时的第一次见面。

若按照他的想法,可能她和林时第一次见面,就是那场悲剧的开始。

若当时大雪之中,林时没有遇到她,就不会有浮柳营,没有浮柳营,后面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假若能够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选择跟在林时的身边。

可是,这都是假设。

人生之途,不存在假设。

事情也不是这样想的。

当年在那座破庙里,他们救人的前提,是他们也进了那座破庙,陶义和阿诺进入沈家军的前提,是经过了她的允许,而贺家盯上乌项一族,是那座山里有矿石,天子心生不满,则也是她未能掌握好分寸……

许多事情的发生,原由向来都是多方面的。

有一些小事情发不发生,并不会对最终的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他的走失,便是不会造成影响的事情。

就如她之前对他之前说的,她反而庆幸,那年他们弄丢了他。

莫焰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说的道理他也都明白,没再说什么。

过后不久,他主动和陈穆愉坦白了自己身份一事。

陈穆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批折子,什么也没说,忙自己的事去了。

过了一会,见莫焰一直跪在地上没走,他告诉莫焰,他若是想要恢复身份,自己去找户籍处办理新的户籍即可。

莫焰听后愣在原地。

陈穆愉只能再多说一句,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先退下。

陈穆愉很忙,说了这句,也没时间再和他说其他的。

云泽知道此事后,震惊了许久。

他实在想不通,他人也不大,怎么那么能藏事。

以前他看到莫焰郁郁寡欢的厌世模样,很想知道他有什么心事,想要劝解他一二。

但是,真的知道他的秘密后,他却没去特意问过他。

莫焰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在他眼里,他却依旧是当年那个小孩,对他诸多照顾。

莫焰听懂了沈归舟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似乎也不是懂得道理就能豁然开朗的。

此后多年,他依旧未能完全解开这个心结。

梁王妃身世之谜,让前朝遗族古里氏一族陆续被人记起。

刚开始时,纷纷有人讨论他们的事情。

但是,民间有的也仅仅是讨论。

朝廷也没有因为他们重新被人记起,做出什么赦免的决定,未对他们的事多加商谈。

朝廷没有赦免关照他们,官府什么也没做,民间就更做不了什么。

随着梁王妃的事情影响淡去,古里氏一族也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趣谈,很快也再次被人淡忘。

古里氏一族仍然没有找到阿诺,放弃了对他的寻找。他们依然是前朝罪民,多年的辛苦仍旧未能有成果,古里氏族中长老只能继续为族中寻找出路,他们想了很多种办法,却依旧从未想过,主动向朝廷低头。

文潜阁是皇家藏书阁,里面存放着许多珍贵文书典籍,除此以外,也会存放一些帝王要求他们保存的其他重要之物。

转眼又临近新年,百官休沐的前一日,临近下值时,藏书院丞来了一趟文潜阁,屏退了众人,拿着钥匙一个人进了文潜阁最里面的那座三层小楼。

进了门后,他又环视了一遍四周,确认除了他,四下无人后,才关上门往楼上走。

他一直走到最上一层,从靠东的那排书架顶上拿下了一个锦盒。

他抚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机巧,见到里面的东西后,松了半口气。

他也没有去看那上面记录的内容,转身找来了一火盆,放到了窗下。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锦盒里的东西点燃了。

他守在火盆旁,一直到那里面的东西全部烧成灰烬,他又将成块的灰烬也碾碎了,才站起身来。

站在窗前,迎着窗外的寒风,他憋着的剩下半口气,也终于可以吐出来。

在窗前站了一会,他才端着火盆下楼。

走出小楼时,周围仍旧没人。

他眉宇间彻底放松下来,迈步离开了文潜阁,脚下步伐相对来时,也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