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第二天正常上班，谢孟桥一到厂门口就探着脑袋往保卫科小屋子看，丰大爷还是没在，里面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这位同志你有事吗？”他可看见了，这位女同志往这看了好一会儿了。
谢孟桥能有什么事，摇了摇头，又打听到丰大爷已经小半个月没来上过班了。
也不知道是有事还是生病了。
“孟桥！”就在谢孟桥心里担忧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谢孟桥转头，就见窦寇和一个骑车的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朝自己奔来。
“是我爸，他送我来上班。”窦寇说了句，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顺利吗？”
“昨天刚回，挺顺利的。”谢孟桥收回视线，窦寻简直跟他爸长得一模一样，窦寇应该是像妈妈，秀气十足。
窦父好像四处看了一眼，在找什么吗？
谢孟桥把窦寇拉到一边，指着她靠耳朵的脸侧，“你的脸怎么了？”
有道血痕，像是被谁抓的。
窦寇伸手摸了摸，“我的工作不是花钱买的嘛，那人反悔了，要我把工作还给她。”
听她这么说，谢孟桥想起昨天等在厂门口的王蓉，眉心微皱，“她找过你很多次了？”
“五次吧。”认真回忆，还掰了手指，相当严谨。
“昨天她突然窜出来我没注意，才被抓到脸了。”
怪不得今天上班都是窦父送的，估计下班还会来接。
又说了几句话，谢孟桥和窦寇就分开各自回了办公室，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这事还得跟保卫科说一声。
采购处清闲的时候是真清闲，一上午基本没什么人在，中午谢孟桥在老地方等窦寇，左等右等都没见人来。
怪了，窦寇不是那种会爽约的人呐？
想到王蓉，谢孟桥不太放心，起身准备往宣传科去一趟，中间路过人事科，秦母刚出办公室门，嘴里嘀咕道：“这臭小子，怎么还没来！”
“婶子。”谢孟桥打了个招呼。
秦母抬头看到她，夸道：“是小桥啊，昨天才回来吧，这次可给咱们厂里立功了。”
边说，边给谢孟桥比了个大拇指。
“我说你们梁主任怎么从前几天开始就一副神气样子，原来是你又给他长脸了。”
好一顿夸啊，谢孟桥难得羞赧，转移话题道：“对了，婶子，你刚才说谁没来？”
万常梅一肚子气，“秦家民这个兔崽子，今天休息，早上主动说中午给我送饭来，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两人正说着话，那头秦家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妈。”
万常梅转头看过去，小兔崽子尴尬傻笑，两手空空，哪有饭盒的影。
伸手就往他背上拍，“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停顿一下拍一巴掌，打得秦家民嗷嗷叫唤，原地来了段踢踏舞。
他讨好道：“妈，哎，妈，妈，给点面子，还有别人在呢。”
“面子，你还知道要面子，饿死你妈事小你面子事大是吧？”话虽然这么说，到底是停下了手，“你又没带饭，来干啥，专程讨打啊？”
秦家民挠了挠头，“带了，就是洒了。”
赶在他妈发火之前，秦家民赶紧解释道：“我保护女同志来着，就宣传科门口，徐家那个前儿媳妇发疯呢，我帮了一把，饭就洒了。”
谢孟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有人受伤没有？”
“啊？没，没人受伤。”陡然听见谢孟桥这么问，秦家民愣了一下，“保卫科的人过来把人带走了，没什么事了。”
谢孟桥稍稍松了口气，跟两人说了声，就往宣传科去了。
她走后，秦母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别人没受伤，你呢，有哪儿伤着没有？”
臭小子，看来自己教得没出错，会知道保护女同志。
秦家民故意嘶了一声，拱起肩，“在那儿没受伤，现在快让你给打废了。”
“少贫。”她下手的轻重自己能不知道啊，顶多疼一下儿，“行了，这回事出有因，不跟你计较，去食堂吃饭。”
秦家民咳嗽一声，试探道：“妈，我假设，假设啊，就是，要是人家女同志说害得我饭盒被打翻了，非得陪钱和粮票给我怎么办？”
秦母瞪他，“大男人的，还能计较这点儿东西啊。对了，饭盒呢，总不能饭翻了饭盒也不要了吧？”
秦家民心虚得不行。
他就知道刚才不应该答应的，手一翻，上面是五毛钱和一张粮票，“我不想要的，那个女同志非得塞给我，说饭盒洗干净了送到人事处来。”
秦家民想起刚打完架脑袋上还竖着一根毛的女同志转脸就一脸认真跟自己说一定要赔的模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陌生的悸动。
他咽了咽口水，“妈，要不，我现在再去还给她吧。”
“刚才又收，现在还个屁！”秦母没好气，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
这边，谢孟桥已经到了宣传科，一眼就看见了头发被扯出了呆毛的窦寇。
窦寇看到谢孟桥，先是跟她道歉中午爽约的事，紧接着又兴奋地拉着她胳膊，“孟桥，我刚才跟人打架了，超凶！”
谢孟桥：......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还能炫耀自己打架凶，看来确实一点事没有。
窦寇的同事们没忍住笑，她们年纪都比窦寇大一点，点头赞同，“是挺凶的，我们都没想到窦寇看着文文静静的，竟然还有这一面，刚才差点没拉住。”
窦寇十分认真，“她打我我就打她，公平。”
又是一阵笑，窦寇梳了梳头发，边上的同事接着八卦。
“你们刚才看到王蓉那样子没，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听说她刚把工作一卖，她男人拿了钱就要跟她离婚，啧啧。”
“这女人就是傻，要是有工作的话离了婚还能拿工资，现在好了，为了给小叔子凑彩礼把工作卖了，什么都没了。”
“卖了就是卖了，买卖两清，要算账找前婆家呗，再怎么算她也轮不到窦寇身上啊，人家花了钱，还想让别人把工作还给她，不是有病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