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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男浅笑,“这荷花池是陆家的产业,平日里种着荷花,以供观赏,公子若是想要赔偿,朝东走三百步,便是陆家族长的府邸。”

苏晚清点头,一双鹰眼看着对方,一瞬间将他与陆陵贴在一起,这人是陆家族长的老来子,陆家族长的心尖肉。

“原来是他家,倒也凑巧。”

她看了看那少男,“端午后,天气寒冷,穿着一身湿衣服,的确难受得很。”

那边马夫跟小厮在一边大喘气,险些被淹死。

苏晚清伸手在那少男肩头一拍,扎下一只冰蛊。

“你回去换身衣裳,我也要去换一身,这附近有家成衣店,是我朋友的,不如过去换换?还有,你这的马夫跟小厮。”

“好。”

少男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畏生,反而很活泼。

一行人换完衣裳,少男留下一块玉佩。

“今日承蒙公子赠衣之恩,日后,公子若是有事,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竹里馆找我,在下陆玄,小字鲤素。”

苏晚清想着日后要用到此人,遂也不推辞,“好。”

说罢,两人各自分开,苏晚清去了陆家族长的府邸,一群浑身老人臭的老古董站在大厅,恭候太子大驾。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入目的数十个族老,纷纷朝着苏晚清行跪拜大礼。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不过是没见到至高的皇权而已。

“免礼,今日应陆将军之约,不知道陆将军此时在何处?”

苏晚清是很想看人下不来台的。

她偏偏装作不懂味的样子。

族长老得跟枯树皮一样的脸,笑得快要裂开,他笑着讨好苏晚清。

“陆廷看花草,一时过敏,在后厢房涂药去了,太子殿下爱重陆廷,实在是我陆家的福气。”

族长说得夸张,一分的东西,夸大成十分,若是苏晚清跟往常那样,也许听着就很受用,觉得自己随手拨落的一滴水都是救人命的甘霖。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既然如此,孤喜好清静,族长一人带孤前去观赏即可。”

其它族老笑着退下,还要感谢苏晚清体恤他们这把老骨头。

陆族长的庭院仿照南湘那边,各色草花缤纷,娇俏的鲜花络绎不绝,奇石假山,无比精品。

苏晚清说起池中鱼一事,向族长赔偿,族长却是摇头,说不妨事,那一池鲤鱼是家中小儿养着玩。

族长走了没多久,就头晕告罪,说体力不支。

苏晚清自然知道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假仁假义安抚。

“孤自己一人也可,族长还是需要叫人过来请大夫。”

苏晚清自己就是修毒道,哪里看不出来他在演戏,她并不拆穿,只按着对方预设的剧本,独自走向曲径通幽的风雨桥。

石桥上有顶,连绵百步,雕饰以神仙人物,传奇英雄,无比栩栩如生,那风云桥看得苏晚清着迷,桥下溪水淙淙,一方粉色手帕从上流掉落。

被桥下的石头挡住,一个穿着简朴的少年涉水,将那手帕捡起,转身向回走。

苏晚清还未上那桥,只在一边的夹竹桃后,枝叶茂密,竟是无一人看见她。

不远处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也朝着下流走来,浅蓝衫裙,披着一条同色披帛,嘴边点着笑靥,有些责怪地看着捡到手帕的少年。

“不过是一条手帕罢了,我也不稀罕,丢了就丢了,不值得你急吼吼跳下水去捡。”

原来是小姐跟丫鬟。

苏晚清莞尔。

少年反而将那手帕视若珍宝,拧干水,递给陆渔,“老爷叮嘱小姐绣这一方手帕已经很多次了,您终于绣出来,定然要它去它该去的地方,自然不能白掉水里。”

陆渔撇撇嘴,一副不高兴,“柳玉壶,你到底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参军?”

柳玉壶出身卑贱,母亲只是府邸中的厨娘,负责择菜烧火,连主勺都轮不到她,她跟母亲一起到陆家做工,陆家小姐学武,缺个武伴,就找了她去。

“胆小鬼,喝凉水。你不陪我去,云川城多得是人陪我去,过来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你哭着求我带你,我都不稀得看你半眼。”

陆渔陡然间被梳起发髻,插上珠翠,她很不习惯,一只手在头上提着,免得宝贝掉进水里。

柳玉壶踟蹰一二,反复考量的眼睛对上自家小姐,“族长要您嫁给太子,陆将军在军中声望大,若是族长向陆将军放话,不许您参军,又当如何?”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既然想要参军,那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银子户籍,我早就备好,陆廷不许,我就换个门路,我找长姊去。”

长姊,是族内这一辈最大的陆陵。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陆陵少年才俊,被不少世家恭维讨好,族内的女儿也将陆陵当做榜样。

“我去。”

柳玉壶如释重负,吐出自己的心声。

陆渔眉开眼笑,“你母亲那边,我已经托我长姊安排好了,我们参军之前,叫管家给她结清工钱,在醉梦楼找了个差事,工钱更高,比这里还要好些。”

后顾之忧也被解决。

柳玉壶拉着陆渔的手 ,朝着上游走。

“小姐这样打算,我就不必多虑了。”

柳玉壶估量时间,那太子应该已经到了园林这边,只是一直未看见人影,不过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族长的意思格外明白,直接告诉了陆渔,她要负责勾上太子这条大鱼,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出非君不嫁的气势。

“不过是糊弄他们的障眼法罢了,我要他们放松警惕。我不想步魏副官的后尘,女人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一点心软都不能有。”

陆渔不过十五,心中倒是绸缪得有条理。

“今晚就动身?”

参军会一直持续到五月末。

“自然,我才不蠢等 。越快越好,免得他们知道。”

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只留下躲在夹竹桃后的苏晚清。

云国的军队分为两派,一派是男人,一派是女人,苏晚清提出废除军伎制度,遭到了男派微弱的反对。

女派早在昭亲王时期就提出废除军伎,但是,皇帝一直推说军队有一半男人,需要军伎维持军队稳定,苏晚清只不过是占了苏柏的东风,要不然那堆男人早晚要生吞了苏晚清。

想要拉拢女派,苏晚清任重道远,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那里为了不突出,裹着一块白布,落水之后,那一块依旧保持平整。

凡事都有代价,苏晚清看着自己的身体,想着如何用这具身体本来的样子,去打动陆陵薛如意为首的女性将领。

“公子,我们真是有缘分。”

陆玄打着一把贝壳磨制的扇子,彩色流转,格外惹眼,他身上依旧穿着成衣店的竹青衣袍。

“这陆家巷子,悉数陆姓,我差点忘了陆老家中有个小公子。”

苏晚清见被逮住,大大方方从夹竹桃后走出,掸掉衣袖上的白色夹竹桃花瓣。

陆玄笑,“鲤素向成衣店老板打听,她说自己并不是店铺主人,只是个代理,大老板在泉州做生意,大名吴清。”

苏晚清打掉了三宝盆,借着黑网,发展了一批正经生意,有这千机阁打理,掌握市场第一需求,生意好得不行。

“所以,陆公子猜到了什么?”

苏晚清笑。

“前不久太子殿下灭了危害四方的毒门,恰巧,那毒门姓的最多的便是巫姓,鲤素听闻太子殿下与已故太子妃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而鲤素恰巧爱跟着道士算卦,手中有十年前顺天府主母寻女用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

苏晚清眸中冷下去,她以为对方是个蠢货,没想到居然还能从成衣店老板那敲出消息,果真巧舌如簧。

“鲤素拜见太子殿下。”

陆玄朝着苏晚清作揖。

苏晚清看着他拜完,才悠悠道:“陆族长打算将你长姐嫁入东宫,或为续弦,或为侧妃,但,刚才你也看到了,陆渔小姐另有凌云志,强锁了她进牢笼,反倒是我的错。”

“阿姐心直口快,并非冒犯殿下。今日之事,纯粹是父亲他一意孤行,强压着府中所有人按着他的意思来,母亲也没办法,只能装病,逼着长姐打扮成她不喜欢的样子。”

陆玄抱歉地看着苏晚清,鹿眸看着无辜纯善。

苏晚清摆摆手,不在意,“小事罢了,不过,陆族长说那荷花池里的鲤鱼全都是你养着的,我既然找到主人,定然要问问你的意思。总不能白害了你那一池好鱼。”

陆玄笑若春花,清纯可爱,比起同岁男子,都要阴柔妩媚。

“殿下救鲤素一次,已经是鲤素恩人,那一池鱼,还是殿下为救我才造成的,因在我,我换一池鱼就好了,殿下不必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