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褚孝锡与易健等一众将官,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五千余众铁骑,一路风尘仆仆地护送着江景辰踏入北庭地界。
马蹄声如雷,旌旗招展,扬起漫天尘土。
庭州城卫老远就瞧见了这般大的阵仗,连忙向上峰汇报。
守城将得知消息后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真是奇哉怪哉!鄯州的兵马怎会突然跑到北庭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庭州守城将着急忙慌上到城头,目光紧紧盯着远方飘扬的鄯州大营军旗,转头向着身旁的副将询问道:“近日可有收到鄯州那边传来的公文?”
副将赶忙摇了摇头,回应道:“回将军,别说近日,往日也没几封那边的公文送来,上头也没有任何命令,依末将之见,此番鄯州兵马来者不善,当务之急是先行向都护府通报一声。”
虽说大家同为大周的将士,但若无相关公文作为依据,按规矩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对方入城的。
军令如山,容不得半点马虎。
庭州守将当机立断,立刻吩咐手下士兵速速往上通报情况,随后迅速召集一队城卫,骑上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出城门,于三里之外严阵以待,静静等待着鄯州军队的到来。
不多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鄯州军队渐行渐近。
庭州守将双腿一夹马腹,驱马向前迎去,待到双方距离不过百步时,庭州守将勒住缰绳,高声喊道:
“敢问是何人领军?我乃庭州城守,折冲都尉柯沣,此前未曾收到调兵入城的公文,不知鄯州的兄弟们此番前来,是奉了哪位大人的命令?所为何事?还望兄弟能给个明白说法。”
他倒并不是担心双方会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更多的只是满心好奇,究竟是哪路神仙如此兴师动众,竟然带着五千多人马来此兵临城下。
这般举动,岂不是明晃晃地打都护大人的脸吗?
折冲都尉乃正四品,守城将又是要职,褚孝锡等人自然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落下话柄。
直到董瓒驾着马车上前,喝声道:“兵部侍郎奉旨办案,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柯沣闻言,神色一僵,心中不禁嘀咕道:“办案都办到北庭来了?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兵部虽不能直接统兵,却有调动之权,同为正四品,折冲都尉手中权重,但却位低于兵部侍郎。
更何况江景辰还是奉旨办案,谁敢阻拦?
......
都护府内。
“竖子焉敢欺我!”
邬骞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随即下令召集人马严阵以待。
“父亲,切莫冲动。”邬鑫月上前安抚道:“江景辰此行必有依仗,倘若......”
不等听完,邬骞怒喝道:“这里是北庭,不是陇右道,更加不是京城,他有胆子领兵前来,为父还会怕他不成?”
邬鑫月出言提醒道:“父亲莫要忘了,江景辰奉旨查案,若他以此为由稽查北庭军,父亲又该如何应对?”
“他敢!”邬骞怒容更盛,咬牙切齿道:“为父也不是泥捏的,若他敢以莫须有的罪名加身为父,那么为父便能以扰乱军心的罪名将他拿下。”
坐拥北庭,身为大都护,只要他想,那便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冒领军饷能贪几个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邬鑫月无奈道:“可是姨娘私下受贿,兄长害人性命,这都是事实,且江景辰已掌握证据,一旦撕破脸,父亲舍得不管不顾吗?”
“......”
邬骞一事无言。
想要撇清关系也容易,只要他狠得下心,那些事情便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关键是,他并没有与对方撕破脸皮的打算。
“该死的江景辰,他怎么敢!”
邬骞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江景辰会带兵前来。
这么大的阵仗,一个处理不好,双方都逃不脱责任。
邬鑫月趁机说道:“父亲,依女儿之见,非常时期就该大事化小,以免招惹大祸。”
她在“大祸”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邬骞眸光微凝,好一会才开口道:“当真有那么严重吗?”
“很严重。”
邬鑫月满脸凝重,继续说道:“女儿入京后,听得最多的事迹都是有关江景辰,此人心狠手辣,做起事来没有丝毫顾忌,他就个疯子。”
别的不说,单单是背离家族这一条,江景辰就枉为人子。
自古忠孝两难全,即便是大义灭亲之人,也没有像江景辰那般行事。
先是让侯府叔伯入狱,而后又逼死嫡亲妹妹,最后害得威远侯被夺爵,全府流放。
有传言说那些人全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邬鑫月怀疑,这件事也与江景辰有关。
连血脉至亲都下得去毒手,更何况其他人?
她将威远侯府的惨况,以及心中猜测说了一遍,紧跟着道:“江景辰孤家寡人,身后又有圣上作为依仗,一旦发起疯来,邬家危矣!”
从忠义伯到忠畏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圣上对江景辰的态度。
连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都能够被夺,北庭都护的官职又如何不能?
邬鑫月见父亲神色微变,当即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圣上欲兴兵,陇右、安西、北庭首当其冲,京城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父亲切莫因小失大。”
多事之秋,本就该谨言慎行。
如江景辰那般,了无牵挂、孑然一身,方才敢高调行事,肆意妄为。
换作是旁人,为官为将,哪个会没有点顾忌?
邬骞眸光闪动,沉思良久,冷哼道:“用满府前程,换他一人通天之路,江景辰不当人子,早晚会遭到报应。”
邬鑫月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继续劝解道:“他带兵前来,我们却不能点兵对阵,且先看他欲要如何,父亲再行决策。”
不等邬骞回应,府中下人匆匆来报:“兵部侍郎此刻正在府外,点名要让都护大人前去迎接。”
邬骞阴沉着脸询问道:“他带了多少兵马前来?”
下人回禀道:“只一辆马车。”
“只来了一辆马车?”邬骞颇为意外。
下人回应道:“府外只来了一辆马车,除了驾车的车夫,以及传信的丫鬟之外,再无其他兵马。”
邬鑫月接口道:“父亲,想来他也是不想闹得太僵,外面人多眼杂,还是先去将人接进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