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总胸怀高远的远大志向,李乐暗戳戳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叹了口气。
最近,四下里用钱,万安不用说,丰禾也在扩张建厂,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
“咕呱咕呱”这种事干多了,影响自由独立之人格。亲夫妻明算账,李乐一直认为这是一种良好且长久的家庭关系。
不过,看到红总这么有干劲,李乐还是决定,支持一把。
吃饱饭,李乐和王伍一人一杯茶,歪办公室里,听着红总讲述,如何把这次“危机”转变为机会,实现对市场的收割。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养鸭子。”小红说道,“鸭贩子告诉你,市场需要的是,必须散养,杜绝饲料和添加剂,保证肉质鲜美。然后大家都按照领导的要求去养鸭子了。结果最后验收的时候,领导说我们的验收标准是称重,大家排队挨个儿称重啊,太瘦的我们不要。”
“我怎么觉得你在背后,蛐蛐素质教育?”王伍笑道。
“额木有,不四额,伲别哈舍。”小红挥挥手,“书上学的不考,只要这个事实基本点存在,那么教育辅导就将一直存在。”
“至于说素质教育,只是在某些层面上改变了一些思路和视野,但整体方向上,有多大可能?就咱们这么地大物博的,还有读书改变命运,书中自有的祖训,阶层转变和上升最直观的渠道,这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基本现实,都决定了,消失的只能是管理有问题,思路有错误,模式没有积极应对变化的机构,而不是行业。”
“这次的事件,只是个导火索,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乐举手道,“那好,就算这次之后,会压死不少骆驼,之后的市场环境会如何呢?你有预判么?”
小红很自信的一撩肩头的长发,视线里的波动,让李乐很隐晦的和王伍默契的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笑啥?我说话呢,你俩认真点。”
王伍摸摸鼻子,“噢噢噢,你说。”
李乐挠挠下巴,“请讲。”
“我是这么考虑的。停课,让教培机构损失惨重。如果你眼光放远点,复课后,将会面对大量的,死掉的骆驼们留下来的资源。这时候,谁的思路更灵活,谁的管理更精细,谁手头的筹码更多,谁就能获得竞争优势。”
“而如果届时还是按照之前的招生和运营节奏模式,抱着重复过去成功经验的心态,而不去考虑市场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只能死的更快。”
“那个,变化在哪?”王伍问。
“考虑到对这些教培机构倒闭、爆雷的担忧,家长们势必对机构的品牌和实力更加重视。也会让更多机构的短板暴露无遗,选择更为谨慎,除了过去强调的教学效果,机构的品牌和资金实力,也将成为重要的考量因素。需求的变化,也会直接反馈到供给市场,教培机构的竞争,将变成全方位的硬仗。”
“从业机构的专业度将会进一步提高。洗牌之后,市场将被更有品牌、更有实力的机构接手。平常看起来耗费了很多成本的事情,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四个字,优胜劣汰,不行死去!”
李乐点点头,“所以,咱们在这期间做的一些额外的服务,比如在线咨询,线上会员免费课程,甚至是学习资料的邮寄,不加条件的随时退费行为,将会转化为口碑。”
“是的,而且不止这些动作,还有抓住这次时机,对内,苦练内功,做好相关的教学培训,经营培训,调整组织模式和教学体系,运营机制,解决过往一些遗留的问题。”
“对外,就是我说的,收割,用过去不可能的低成本,扩大规模和吸收优质的市场资源。”
李乐手一摊,“行啊,思路挺清晰,那你准备怎么收割?”
“兼并、收购、还有参股合作。”
“内容、老师、门店和学生,这四个要素是教育最主要的资产,也是作为收购方所需要考虑的,你想好没有,长乐,到底需要什么?你有考虑么?”
“有的。”小红拉过白板,捏着马克笔,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第一,这次之后,对机构冲击的直观体现在一线二线城市,因为这些城市里,运营成本较三四线城市要高得多,压力和面临的资金困难也要更大。而且出于咱们品牌还有未来发展目标的需要,我暂定的在现有分校的城市之外,再开始在几个人口大省的省会和区域经济中心城市,寻找联系兼并目标和对象。”
“你像苦高考久矣的山河四省、皖苏浙、川湘鄂赣。这里的孩子们苦啊,这么大个豫省,泱泱中原大地,华夏根脉所系,就特么一个破211。”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咋听着这么虚呢?”
“就是就是,诶,李乐,当年豫大解放前干的那些......算了算了,这事儿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呵呵呵。”
“那你别管,你就说这里的孩子们苦不苦吧?我不就是一个例子,拼死拼活,七成五的得分率,特么只能上个破大专。你们这些上学时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哪能理解我们中下层学民阶层的苦楚,你们是老师眼里的龙凤,我们是苦苦挣扎的小麻雀,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是是是,红天使,您继续说,还有什么标准?”李乐赶紧止住小红的有感而发,抻开大长腿,踢了踢白板。
“哦,再有,就是在K12的培训内找机构,实际上应该是更加偏向于班课为主体的学校,这和我们的属性比较符合。还有,标的有一定营收规模,至少在当地要能排到前五。”
“还有,创始团队以教学起家,公司营收是以市场化运作而非关系渠道为主。最后,就是考略一些软性的匹配,比如企业文化,团队经营文化.....”
等小红说完,李乐戳戳王伍,“老王,你咋看?”
“我啊,经营上的东西我不太懂,不过。”王伍琢磨琢磨,“兼并也好并购也罢,甚至是控股合作,要为之所用,吸纳一些有助于自身发展的业务,而不是单纯为了扩大版图而并购,就和两口子过日子一样,结婚后的日子还不如结婚前舒坦,图啥啊?”
李乐笑了笑,看向小红,“收购必然涉及要考虑标的机构能否和咱们的原有业务融合发展,团队能否磨合成功,文化和价值观能否达成一致等等因素,一定是需要谨慎进行。”
“我知道,所以,这后面,我又考虑了五步法。”
“哟,可以啊,红总,这前后左右都想到了?”
“嘿嘿嘿,近猪者肥么,跟着好人学走路,跟着巫婆跳假神,跟着坏人学做贼,在李总的领导下,我.....”
“许晓红?”
“啊,我说错了么?”
“没,老话说了,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俱化矣,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俱化矣。”
“老王?你也跟着凑?”
“哈哈哈哈~~~~”
“赶紧滴,啥五步法?”
小红掏出自己的小账本,翻了翻,清清嗓子,“第一步,标准统一的管理系统,让机构的收入、成本等数据规范化、可视化,了解优势与可扩张的业务可能性,为后续增速做准备.....”
“第二步,区分优劣势,比如对教学见长,但营销薄弱的,整合过程中,提供营销系统......通过长乐教育现有的全科科目与全学段的加持,扩大并购方产能,降低招生成本。”
“三是建立师训体系,提高机构的教学业务水平,四是进行产品整合升级,因为中小机构是没有能力将教材、课件等加大投入,但对长乐不是问题......最后一步是将机构服务能力拓展,做横向的拓展......”
看着小红眉飞色舞的自信,让李乐忽然把当年刚见到许晓红时,那个还有些土气、青涩,模仿着城市白骨精做派,却有些不伦不类,眼神里透着些许胆怯和谨小慎微的姑娘,和现在,眼前,拿了大女主剧本一样的人,做着对比。
是什么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甚至是相貌?
是不再急着向任何人证明自己?是擅长自省,归因但不归罪,还是不会把结果与个人价值划等号?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人生不是一条轨道,没有任何标准的路,人生是一片旷野,会有无数个可能性。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许晓红又会是什么模样?王伍呢?自己身边其他的人呢?
应该,会变得更好吧。
就这么琢磨着,小李厨子眼里逐渐没了聚焦,神飞天外。
终于,“李总,李总?”
“啊,啊,你说,你继续说,呵呵呵。”
“你想啥呢?人红姐说完了都。”王伍拍了拍李乐。
“哦哦。”李乐回过神,终于问出了小红等了半天的一句话,“你,要多少钱?”
。。。。。。
“利用这次机遇,收购优质标的,是在企业自身的内生增长之外,完善业务布局、扩大业务规模、提升协同效应的一种直观迅速的方式。”
“但是,不能盲目,需要进行严格的筛选。”
“机构背调,财务经营状况,法律纠纷,资产负债,当地社会关系网环境等等都是需要进行严格考察的。这点,必须要做到。”
“回头,你和当当姐或者脏师兄联系一下,他们有经验和专业眼光,能够帮助更好的规避风险,抽调人,组建一个临时的事业发展部门,专门负责并购收购的问题。”
“至于资金,到时候会有郭铿负责的咱们自己的融资平台来负责解决资金的问题,具体具体的获取形式,到时候会根据具体情况来选择。”
李乐一条条的把已经筹划好一阵子,关于长乐如何借助此次“危机”,进一步发展的规划给许晓红和王伍两人说了。
许晓红抠着桌角,想了想,又看看王伍,低声问道,“那,是不是养猪场?”
“什么养猪场?”
“你上次不给我说的么?股份的事儿。”
李乐笑了笑,“这还没到那一步不是么?即便有,我这边给你个保证,最起码你想的那个上市目标没有完成之前,你和老王的股份比例不动,让渡也是从我这里让渡出去。”
小红脸上一喜,随即又变得有些扭捏道,“那,那,多不好意思。都是股东,哪能都从你股份里出,要不,真有这机会了,您看,要不,我让个零点零几的?”
“红姐,文哥知道你这么抠的么?”李乐眉毛一挑。
“他比我还抠呢,出去吃个饭,还要AA,哪有男的请.....诶,李总!撒?你撒时候.....不是,额们是清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他,我们.....”
李乐嘿嘿一笑,“没撒,伲脸红个甚?”
“热的。”
“热的?老王,你热不?”
“我不热,这春和景明,和风煦暖,乍暖还寒的,哪来热一说。”
“就是就是。诶,红姐,两人骑一个小突突,不挤啊?”
“挤挤暖和啊,诶,文哥是不是不会做早饭啊?鸡蛋灌饼能吃饱?”
“噫~~~这是什么话,没听说,有情饮水饱么?”
眼见被拆穿,小红索性站了起来,一跺脚,“怎么滴,怎么滴,我俩谈了,你咋?”
“你想咋?”
“你能把额咋?”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李乐手一抬。
王伍立马跟上,“当地球不再转动~~~”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
“你们俩,烦死了,不和你们说咧!!”小红又一跺脚,一转身,往门口跑。
“诶,别走啊,还一句啊,你的笑容。”
“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啊!瓜皮!!”
瞧见小红摸着红温的脸出了门,里面俩瓜皮,掐着腰,“桀桀桀”笑了半天。
忽然,李乐盯着王伍的脑门一番凝视。
“你弄熊?”王伍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印堂为命宫,主其人,现明润黄气,天仓、奸门透红紫,主五十日内可以遇见婚嫁良缘。诶,老王,你要有喜啊?”
“真的?”王伍一愣。
“嗯,吾自幼追随终南仙师学观人之相,甚少失手,肯定不会错。”
“真的准?”
“可不,嗯,不过.....”
“怎么?”
“你这咋看着喜从南来?”
王伍笑笑,只当李乐胡说八道,“南边儿?也行啊,南方姑娘,温柔可人的,挺好。”
“嘶~~~不是东南的南,是西南的南。得,川渝妹子。”
“有啥说法?”
“你,抗揍不?要不,你回去拿你那俩哑铃精,再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