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杰获取之后大喜,手握这些东西,赵国忠、高天雷、翟世冲就不敢随便动他,但他不知道,马洪星手上还有一份原始录音。
马洪星早就有戴罪立功的打算了,可他不敢贸然行动,他知道赵国忠和高天雷一手遮天,甚至上面还有人,如果轻易把这录音供出去,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等机会,终于,那晚在马庵村被我抓住了。
但那晚,他只透露了一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没提录音的事,因为他保不齐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现在,他看明白了,我是个好人,与“四大天王”不是一伙的,更不可能沆瀣一气,他才向我提起录音之事。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终于抓住“四大天王”的小辫子了。
我果断地说:“马洪星,你把这些磁带交到我手上,我保证把‘四大天王’干翻!”
马洪星问:“我能信得过你吗?”
我说:“你自己看着办,要么你就一辈子东躲西藏,要么你就交给我!”
他想了想:“你来白临市吧!我不敢动,你来这里找我,我亲手交给你!”
我一愣:“我在内蒙古啊!你得等我两天,坐火车也得一整天!”
“啊?你跑这么远干什么去了?”
“我……旅游!”
“那……你尽快!”
“好!”
我挂了电话,一回头,梦蝶正站在我身后。
我吓了一跳:“宝儿……”
梦蝶直勾勾盯着我:“给谁打电话呢?”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随即淡定一笑:“宝,你先等会儿啊!”
说着,我又拿起电话,若无其事地拨了过去:“喂!我刚才还没说完呢,你就把电话挂了!你跟万所长说一下,我这蜜月也快度完了,我什么时候能上班啊?他不会真让我等到2003年吧?”
魏勇军在电话那端愣了不到一秒,立马反应过来了,大声说:“哎呀,我困了,不想和你聊了!你这个复职的事啊,还是自己给老万打电话吧!大半夜的,你别老是给我打电话了,一个接一个的,干什么啊这是?你不睡觉,我还睡觉呢,你们小两口成双成对,能不能考虑一下光棍的感受?我挂了!”
魏勇军故意扯着嗓子喊,让梦蝶全听到了,尽管魏勇军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但他极力配合。
这就叫默契。
我挂了电话,微微一笑:“宝,吵到你了?”
梦蝶撇着嘴说:“大晚上你打什么电话啊!我刚才做了个噩梦,一睁眼,床头没人了,我还以为自己换了时空呢,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我笑了笑:“我睡不着,跟魏勇军聊聊天,谈谈工作的事儿,走吧,回去睡觉。”
我搂着梦蝶进了屋子,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如果她知道我还在查案,她得疯了。
回到屋中,梦蝶上了个厕所,而后扎入我怀中,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躺在床头,摸着她的秀发,百感交集:我最爱的人就躺在身边,我却要去做最危险的事情,爱情与职责,伤感与正义,交织碰撞,久久不能平静。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二天上午八点,梦蝶慵懒地醒了,眨眨眼睛:“老公,你起这么早啊?”
我其实一夜没睡,一直在想如何与马洪星接头的事,我微微一笑:“宝儿,草原玩够了吧?”
她想了想,点点头:“嗯,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我微微仰头,假装思考。
她突然说了一句:“哎呀,我差点忘了,咱得去大城市啊!一线城市,北、上、广,咱得去看看工作机会,招聘行情!”
我点点头:“要不……咱先去白临市?”
她一愣:“白临市?为什么?那是三线城市,跟盛山市差不多。”
我说:“听说那里有一座山,叫月老山,山下有一口泉,叫浣目泉,用那里的泉水洗洗眼睛,一辈子不会看错人,月老也会终生保佑,白头偕老!”
她嗤地一笑:“老公,你真的变了,变得都不像你了。”
“那当然,为人丈夫,第一要务,就是让老婆快乐!”
她想了想:“也好!听老公的!不过,咱们去那里就待一天,然后就去上海,好么?”
我当即答道:“好啊!”
开往白临市的列车上,我偷偷给马洪星发短信,告诉他我上车了,中间需要倒一次车,大概第二天中午到。
马洪星回复:知道了,一定要准时!
我告诉他: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我老婆在身边,不方便!打电话前,先发个短信,确定时机!
他回复:原来你怕老婆啊?
我没搭理他。
一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有点激动,又有点担心,一旦拿到这些录音带,那就预示着我县将面临一场官场大地震,甚至会波及到市里、省里。
我不确定我二叔和万所长是不是牵涉其中,万一我亲手把我二叔送进监狱,那真是“光宗耀祖”了,我可真孝顺!
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幕,二叔对我那么好,教我打弹弓,给我捕麻雀,还给我制造火柴枪,让我有一个完美快乐的童年。现在,我却要将他掀翻,大义灭亲!
他如果真的有事,进了监狱,我二婶和我堂弟怎么办?
小堂弟才四岁,长得跟米老鼠一样,特别好玩。
我二婶还年轻,会不会带着我堂弟改嫁?
这一家子,就毁了。
我在心里祈祷,他是干净的。
梦蝶看我脸色惆怅,禁不住问:“你怎么了?又想什么呢?”
我忙说:“哦,没事,没事。我想起……想起曾经咱们经历过的岁月,从高中到大学,到今天,有情人终成眷属!”
梦蝶咯咯大笑:“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就不是那个味呢!哈哈哈哈!”
“那是什么味?”
“田间地头味儿。”
列车呼啸驰骋,一路南下,中转之后,翌日中午,我们到达了白临市西客站。
这个城市很干净,也是旅游城市,火车站修得很宏伟,整洁明亮,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出站前,我对梦蝶说:“我先上个厕所!”
“去吧,我在出站大厅门口等你!”
我进了厕所,掏出手机,给马洪星拨了过去:“喂?我到了!西客站!你在哪儿?”
马洪星说:“我在解放东路,临北购物商厦,你来这儿找我!”
“具体哪一层啊?具体位置!你说清楚点!”
“你来了之后,我们再联系!”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我不禁发笑:还信不过我?
我走出厕所,来到站前广场,梦蝶正翘首以待。
我走过去,接过背包,招手打出租车。
梦蝶很纳闷儿:“咱去哪儿啊?是不是先找个宾馆住下?”
我说:“先找个地儿吃饭呗,据说这里的黄花鱼不错!”
“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来过啊?”
“没有,大学时,听同班同学谈论过。”
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我们身边,我俩钻进车子,我说:“师傅,这里是不是有个‘临北购物商厦’啊?”
师傅说:“对!本市最大的购物商场,你们要去那里啊?”
“对!”
师傅一脚油门,车子驶出广场,直奔“临北购物商厦”。
12点45分,我们到达“临北购物商厦”停车场。
这商厦气势恢宏,六层高,长长的广告条幅自上而下垂吊着,一楼底商各个铺子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广告声:金秋大酬宾……特价大甩卖……满二百,减二十,全场最低一折起……
我和梦蝶手牵手走入商厦,里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跟庙会一样。
我得先把梦蝶安顿好,才能有机会联络马洪星。
我看了看大厅里的导游标识,拉着梦蝶上了扶梯。
很快来到五楼餐饮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专门吃黄花鱼的地方。
梦蝶累了,烦了:“哪有什么黄花鱼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这俩腿儿都遛麻了!”
我心说:都是我胡编的,不仅没有黄花鱼,更没有月老山和浣目泉,为了破案,我只有编个善意谎言了。
我笑着对她说:“那边有个冷饮区,你先去那里坐会儿,喝点饮料歇会儿!”
“你呢?”
“我再接着找找,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你先坐过去歇会儿吧!”
“好吧,好吧,累死了!”梦蝶将背包接过去,走到冷饮专卖区,找了个座,点了一杯果汁,静静地等我。
我装模作样地围着商场扶梯转了一圈,趁梦蝶不注意,赶忙推开防火门,钻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掏出手机拨打马洪星的电话:“喂?我到了,在五楼,西北角,消防通道!”
他语气似乎很紧张:“你带人来了?”
我有点纳闷儿:“我老婆,你怕什么?”
他说:“我说的不是你老婆,还有其他人!”
我也紧张了:“不可能啊!我就和我老婆两人来了,从内蒙赶过来的,你到底在哪里?”
“你是不是在害我?”他怒吼。
我也急了:“你疯了?我都被‘四大天王’害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我大老远从内蒙赶过来,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别鸡巴再啰嗦了!快把东西给我!”
他气喘吁吁:“好,我信你!不过,咱们得抓紧时间!我总感觉有人盯梢,我在四楼……”
“四楼哪里?”
“四楼……”
信号突然中断了,我赶忙拨过去,那边传来令人头疼的语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我感觉不太妙,赶忙又拨了一次,还是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