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你和梦蝶先不要回来,明天我一定会接到白临市公安局发来的案情通报,局里肯定会开会,我先听听局里的风声,你等我消息!”
“嗯!”我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是我给我二叔打电话啊?还是您告诉他这件事啊?”
我一直觉得老万和我二叔穿一条裤子,我不知他俩背后在搞什么,但我隐约感觉他俩经常通气儿。
老万想了想:“你甭管了,我向许局汇报吧!”
“好嘞,师父。”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照顾好梦蝶!”
“晚安,师父!”
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
梦蝶痴痴地看着我:“老公,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我微微一笑:“快了,快了。”突然,我身子一颤,“不对!不对!不对!”
梦蝶吓了一跳:“什么啊,老公?你别一惊一乍的!”
我瞪大了眼睛:“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专案组!专案组!”
梦蝶都被我喊懵了:“老公,老公,你清醒清醒!”
我兴奋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市警局一定成立了专案组!甚至是省公安厅直接指定的专案组!”
“什么专案组?”
“针对‘四大天王’、赵国忠、高天雷的专案组!我想通了,我想通了!”我亢奋地大喊。
“你怎么知道?”梦蝶惊讶地看着我。
我都哆嗦了,颤颤抖抖地说:“刚才我给老万打电话,你都听到了吧?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向许局汇报!’,你没听出这句话哪里不对劲儿吗?”
“哪里不对劲儿啊?”
“他用了‘汇报’二字!而且称我二叔是‘许局’!你要知道,老万是基层派出所所长,他的直属上司是赵国忠!一般情况下,老万只会对赵国忠做汇报,不会越级向市局领导汇报!他刚才说漏嘴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和我二叔现在是一个团队,成立了专案组!我不是专案组成员,所以一切事都瞒着我,他们有苦说不出!”
梦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这推论靠谱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警局的事,我比你清楚!这种细微的语言,非常玄妙,有时一句话,一个词,就能听出不同含义!我就说嘛,老许家不会出叛徒,万所长也是好人,只是他们太遵守保密协定了,嘴太严实了,一个字都不透露。”
梦蝶一阵兴奋:“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好了!我们终于看到希望了,咱就静静地等消息,等待石破天惊!”
我遗憾地说:“可惜啊,我没能拿到那些磁带,否则,必然能助专案组一臂之力,没准还能立功呢,也不知马洪星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梦蝶一皱眉:“你又要犯病,是吧?你上辈子是个捕头吧?胎里带来的?别再逞个人英雄主义了,别再给组织添乱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听娘子的!”
她一下扑过来,搂住我。
“疼!疼!疼!”我捂了捂刀口。
她赶忙松了手,满眼怜惜:“老公,你都遍体鳞伤了,铁打的也扛不住啊!万一你身体毁了,我们怎么生宝宝啊?”
一提“宝宝”俩字,我的心“咯噔”一下:王洁!
狗日的“四大天王”不会拿王洁做文章吧?
哎呀,全是痛点,尽是软肋!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王洁独自去了盛山市,她老家已经没人了,不会给老家打电话,只要她换了电话号码,就没人能找到她!
菩萨保佑,老天开眼,千万别让王洁出事!
我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一遍遍为王洁祈祷。
梦蝶见我发愣,问道:“你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
我把梦蝶轻轻搂在怀里:“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太委屈你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你要好好疼我!”
“我用一辈子去疼你!”
白临市已全城大搜捕,缉拿侯杰一众。
这一次可不是空口无凭,而是铁证如山、证据确凿,白临市经济发达,临北购物大厦每层都有摄像头,虽然像素不是很高,但所有人的脸都拍到了,整个案发过程完全摄录下来。
案发后35分钟,白临市刑警支队应急小组即展开追踪调查,警方在火车站、汽车站、各个出入路口严密布控,试图将这伙人全部缉拿。
可蹊跷的的是,侯杰一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迹。
第二天,白临市警方又将录像资料截屏打印,给周围县市发布了《协查通告》,可依然找不到这群人。
后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这些人是他妈走出去的,既没坐汽车,也没坐火车,化妆成拾荒的,化整为零,隐藏茫茫人海中,一步一步,走出了白临市。
当警方在案发半个小时后第一次布控时,他们已经跑出了白临市西城区,开着两辆面包车,蹿上西外环,警方得到消息后,马上再外环线布控,最终在西北加油站旁边的水塘边,发现了这两辆面包车,但车内空空,里面没人。
警方再一次扩大布控范围,此刻这帮人已经蹿至京沪铁路沿线,进了西边的白邙山,而后乔装打扮,日夜兼程,逃出了白临地区。
我在白临市一边养伤,一边等鲁水县的消息,三天过去了,不见动静。
我很纳闷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短兵相接,刺刀见红了,专案组怎么还不行动啊?
难道我推测错了?根本没什么专案组?
即使没有专案组,侯杰一伙的死期也到了,“四大天王”的“光辉岁月”接近尾声了。
因为这一次侯杰露脸了,人证、物证、目击证人俱在,白临市公安局可不管什么你“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人家这里是旅游城市,靠客流量支撑经济,光天化日,繁忙的购物商厦里一群痞子拿着砍刀砍人,吓坏了游客,抹黑了城市形象,影响了Gdp,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临市警方将案情通报给我县公安局之后,就看我们鲁水县公安局的反应了,再遮遮掩掩,人家一生气,把办案权拿过去,实在不行提请上级机关,指定办理。
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估计赵国忠一伙现在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现在看来,我得感谢马洪星,他这么一折腾,把侯杰一伙弄成了跨省作案,地头蛇一旦蹿出来,就是个小长虫,异地警方可不惯着你!
其实,我到现在都猜不透,侯杰一伙这次为什么没有蒙面行动?是来得匆忙,忘了蒙面?还是经费欠缺,连面罩也买不起了?
不管那么多了,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作死,我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我累了,我要和梦蝶在这个美丽的城市调养调养。
梦蝶照旧每天给她父母打一个电话,汇报旅行平安,她只字未提这几天发生的事,她不想让她父母担心。
我也是每天给我爸妈打电话,嘻嘻哈哈,假装和梦蝶周游全国,玩得很高兴。
我妈妈语气中充满着欢喜:“儿啊,你总算让妈妈舒了一口气,小时候,你调皮捣蛋,我操碎了心、磨破了嘴,长大后,警校毕业,又惹出一档一档的事,现在你终于长大了,肯听妈妈话了,你记住:平安是福!”
我的眼睛湿润了:“妈,我记住了。”
挂了妈妈的电话,我又给万所长打了过去,探一下口风:“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老万说:“等命令!”
“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他一愣:“什么进展得怎么样了?你说什么呢?”
我想点破这层窗户纸,又觉得毫无意义,老万和我二叔都是纪律性特强的人,他们如果不想透露,神仙也掰不开他们的嘴!
我笑了笑,道:“没事了,师父,我老实等着,等待早点回家!”
“行了,没事我挂了!”老万挂了电话。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日挂正南,晌午了,我对梦蝶说:“宝儿,饿了吗?今天想吃点什么?”
梦蝶想了想:“我想吃你妈包的饺子了!”
“我妈是谁啊?”
她一笑:“我婆婆。”
我大笑:“我下楼给你买饺子!虽然没有咱妈妈包的好吃,好歹凑合一下!”
“傻瓜,今天是咱们的恋爱纪念日!高中时,就是这一天,我们确定的恋爱关系,那一天,我们在校外小饭馆偷偷吃的饺子。”
我一拍脑门:“哎哟!这么重大的节日,必须庆祝!我去买,我去买!”
我跑下楼去,走出招待所大厅,来到大街上,给孟威打了一个电话:“高哥,附近哪有饺子馆啊?”
他笑着说:“想吃饺子啦?我请你们吃呗!”
“不用!我们要过二人世界,你别老是过来搅合了!”
“哈哈哈哈,看到招待所左侧十字路口了吗,往北走,大概三百米,有个饺子馆!”
“好嘞!”
挂了电话,我快步走向十字路口。
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个陌生号,我还以为是马洪星呢,立马接通了:“你他妈去哪里了?你玩我是吧?”
对方一阵沉默。
我大喊:“说话!马洪星,说话!”
“许小山……”
我一听这个声音,魂儿差点吓没了:“王洁?”
她沉默片刻:“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我一阵惊慌。
她突然哭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特孤单,特害怕!”
我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
她哭着说:“我去做了产检,前几次都正常,这次做的有问题,妇幼保健院的医生说,听不到胎心了,听不到胎心了……我好怕,我好怕,许小山,我害怕!”
她嚎啕大哭。
我那时不知道“胎心”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觉到事情很严重。
我心如刀绞:“你……你先别哭……你冷静……”
“我能冷静吗?我的孩子要死了!我的孩子要死了!”她疯狂地咆哮。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王洁!王洁!你听我说,你先别着急,医生下定论了吗?要不,再复查一遍?”
她突然没了声音。
我最怕这突然的宁静,忙问:“王洁?王洁?你怎么了?你说句话!”
她冷冷地说:“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我现在就站在七楼阳台,我跳下去!我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任何留恋了!我活了22年,受了22年苦,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