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这是做甚?”
郁枳脸颊烧得绯红,手被男人紧紧攥住。
衣袖相叠,肩臂相触,随意一动,便能听见衣料摩擦之声。
虽然比这般亲切百倍的接触,她都与他经历过了。可余光之中,周遭便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或惊诧,或好奇,或欣然。总之,让她有些许的坐立不安。
“我又如何了,只是想同自己的未婚妻坐在一处,难道也有罪?”
男人目不斜视,嘴角含着笑意,声色之间带着些故作糊涂。
只是偶尔用指腹摩挲两下手中的柔荑,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满足。
方才瞧见阿枳同那面生的小郎君一道缓缓而来时,他心中还有些不快,只是现下将女娘放在自己身边,只是手指相触,他心中便踏实满足得很。
“难不成,阿枳已经厌了我,不愿与我同坐了?”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女娘,听见这委屈的一声,耳尖即刻便立起来了。
她微微抬眸,便瞧见男人垂下眼睫,眼底投下一片阴翳,瞧着倒有些委屈可怜。
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喜欢。
哪个小女娘,又真的能拒绝被这样坚定又热烈的爱着呢?
“怎会?我自然是喜欢和阿兄同坐的。”
男人像是被撸顺了猫发的狸奴,眼底即刻划过一丝满足的笑意,手上把玩女娘柔荑的动作,也愈发肆意起来。
从指尖,到指节,再到腕骨。
直到瞥见女娘像火烧云一般滚烫粉红的耳尖,他才得逞般地收敛了几分动作。
“方才,旁边那小公子说了些什么,竟惹得你如此高兴?”
他半眯眸子,手还是漫不经心地揉着她的腕骨,语气像是不经意般,眼底却划过几丝暗色。
“哪个小公子?崔小郎君么?”
郁枳已经腾出一只手,开始观察案几上摆放着的糕点,心中暗自比较与姜木斋中现有茶点的区别所在。以至于未闻出男人语气中的几丝醋意,只当他是随口一问。
“想必是相谈甚欢了,短短几步路,你同那小公子还换了名讳?”
男人眸光一暗,指尖兀地从女娘腕子上撤离,唇线也不免抿紧了几分。
摸着那白玉酒盏的手兀地一顿,郁枳这回是真真切切听出来了。她家这位爱吃醋的阿兄,又在生闷气了。
“可是,阿兄,你真当不记得那崔小郎君了?”
郁枳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向下颌线紧绷的男人。
“我为何要记得那人。”
声音冷冰冰的。
“可是,他是我们未来的妹夫啊。”
话音落地,郁枳仿佛都能瞧见男人眼底的错愕。
她心中忍不住偷笑,但面上却摆上一副失望的表情。
“明茹若是知晓你现如今还记不住她家的小郎君,定然会觉得你这个姐夫实在太难亲近了,你忘了?他二人定亲时,明大人还特邀了你去镇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偷看男人的表情。
却见他面色扭曲,颇有一种自食其果的苦感。
她实在忍不住,用衣袖掩着脸,笑得肩膀直抖。
“我错了,好阿枳,你莫要打趣我了,也不准告诉明茹和……那小郎君。”
瞧着小女娘笑得此般开怀,他即便是再窘迫,还是忍不住无奈勾唇,伸手去将女娘捂着脸的手拉过来,低声求饶。
女娘笑声如银铃一般,眼角都快沁出泪水来,好一会儿才肯消停。
男人便柔着眉眼,虽是被打趣的对象,面色却无半点恼怒,而是满眼无奈地看着她。
此般情景,落入旁人眼中,又是一处独特的风景线。
“真当是相配极了,郎才女貌,天人之姿啊。”
“是也,就是不知,这小女娘出自谁家?”
“听闻只是普通的商家女,哎,也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怕是不知晓,近日在京中大火的那酒楼,姜木斋,便是这小女娘开的。”
“嚯!如此厉害?莫不是咱们首辅大人在其身侧指点……”
“呵,但凡女娘有半点成功之处,便总离不开男子相助,是吧?真是给你们脸了。”
最后这句话,烈气十足,仔细一听,却又能听出些稚气来。
先前还在议论纷纷的人,忽而便噤声了。
毕竟,这小女君,他们几个五六品阶的小官,可惹不起!
“琅屏女君,请恕我等失礼……”
只见,案几之前,一着白衣金绣武服的小女娘,眉眼英气又略显稚嫩清秀,手中还拿着只吃了一半的鲜花饼,眼角微微上翘,含着些不耐烦。
她随手一招,不再想同这些只会背后嚼人口舌的人打交道。
那些官员见此,便悻悻而去,作鸟兽散了。
琅屏狠狠地瞪了瞪那些人的背影,又将手中剩余的一点鲜花饼放入嘴中,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些笑意来。忽而,她又抬眼看向案几上安安静静摆放着的酒,心念一动。
她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忽而又伸出指尖,偷偷去够那盏酒杯。
“女君,不可。”
男人清冽的一声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堪堪将她蠢蠢欲动的指尖按住。
“楚今安!父亲只是让你陪同我赴宴,又没说让你处处都管着我!”
身旁之人,并未回应她。
只是,那只手绕过她的手,将那盏酒杯忽而掠走。
仰头,一饮而尽。
像是没有味觉一般,只是下一瞬,男人高大的身躯忍不住佝下去,止不住地干咳起来。
“你疯了?!”
琅屏额角一抽,忙凑过去拍他的后背,又颇有些手忙脚乱地递了杯清水给他。
可那杯水,最终只是被男人静静地端在手中。
低着头,垂眸瞧着水中的倒影。
他忽地勾唇,笑容有些许地苍白和难看。
“是该清醒了。”
琅屏听得云里雾里,只是瞧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莫名来气。
她伸手,冷冷地将那杯水夺回来。
两三滴水花在交接之间荡漾而出,氲湿两人的指尖。
忽而,她将那水杯往桌上一放,又兀地伸出双手将男人的脸颊扯住。
看着他忽而瞪大双眼,像是有些惊愣一般,她得逞地一笑,道:
“这样好看多了!整日冷着一张脸,像是我欠你一般。”
男人被她揪住脸,看着愈发像是受惊的鹿一般,方才饮下的酒,慢慢地熏红了眼角。
琅屏眸光有些闪烁,忽而又有些拧巴地放下手。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又有些闷闷不乐地道:
“楚今安,我们还是快些回北地吧,盛京虽好,但实在是有些拘束。”
言罢,却无人回应她。
过了好一阵,她都要以为他醉晕过去了。
“你怎么不回……”
只是她不满地侧脸去看他时,便对上了一双盛着她还未曾见过的笑意的眸子。
“好,我们回去。”
那一刻,不知谁的心跳声,吵得她耳尖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