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夜寒风刺骨的冷,正是呵气成冰的时节,天空阴沉沉乌云遮顶,不见一丝星光。
王庭内灯火通明,期间医师忙进忙出,各个双眸惊慌面色凝重。
婢女端着金盆匆匆走出大殿,盆内满满一滩血水。
耶律婉匆匆赶来,与端着盆的婢女擦肩而过,双眸瞥了一眼金盆,双眸一沉抬脚匆匆走进内殿。
“咳咳……”万俟聿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向帐顶,听见有人进来,转头看向门口。
“咳咳……,你们都退到一边,孤有话同王后说,咳咳……。”
“大王安心养病才是,有什么话等明日好些了再说不迟!”耶律婉走到床边坐下,拉起万俟聿的手说道。
万俟聿连呼带喘,胸腔好似有风箱一般每呼一口气都带着杂音。
“孤、孤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大王莫要说那丧气话”耶律婉垂头抹泪低声劝慰。
“孤与你结发二十余载,最是了解你的脾气,你虽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恨极了那个孽障。
皇儿,皇儿的死,孤心里也难过,可国不可一日无主,孤就这么两个儿子,孤虽不愿可也没有办法,总不好叫这江山落入外人之手。”
耶律婉听完这一番话,心头瞬间凉了半截,缓缓抽出手。
“大王何意?落入外人之手?我与大王夫妻二十余载,与你生儿育女,最后却成了外人。
中原有句话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多少个日夜却换不来大王的真心,到头来却终究抵不过一个孽种,那我的儿子呢!他可也是你的儿子呀!难道他就白死了吗?”
耶律婉看向万俟聿的眼中满是失望。
“孤……,咳咳!”
“不好了,大王王后,大王子闯宫,已经杀到东阳门外了,眼看着就要进来了。”
“什么?这个孽种,竟敢公然闯宫!”耶律婉惊慌站起身。
“这个逆子,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逼宫当孤是死了嘛!”万俟聿话刚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瞧瞧你的好儿子,本宫还没有找他,他倒先按耐不住造反了。”
“回王后正值大王病重王庭戒严,外戚一律不得入内,又事发突然守卫毫无招架之力,如今这个王庭已被重重包围,想要逃出去报信恐怕不是易事。”
“什么?”耶律婉惊呼,“你是说外面已经失守了?”
宫人吓的惊慌跪地,“回王后,大王子打着护驾的由头一路杀将过来,势如破竹王庭内的侍卫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
“这可怎么办?”耶律婉焦急踱步。
“鬼七,你速逃出王庭报信,就说大王子造反逼宫,通知本宫父兄速来救驾。”
“哐”的一声,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万俟东君穿着铠甲手持利剑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
“王后这个时候才想着报信,是不是已经晚了!如今王庭内外都已被本王杀了个干净,至于王后的父兄,早已被本王拿下。”
“逆子!孤还没死呢!你难道要弑父不成?”万俟聿艰难爬起身。
“怎么会呢!儿子不过是想要见上父王一面,只是王后一直拦着不让,儿子唯恐父王有何不测这才不得已闯宫救驾啊!”万俟东君满是鲜血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大门敞开,门外的血腥气随着冷风飘了进来。
“你,你……”万俟聿抬手指向万俟东君,眼中三分愤怒、七分欣慰。
有这般雷霆手段,日后也不担心他坐不稳这个位置,如此他也能安心离去了。
“大王您怎么了?”耶律婉察觉情况不对,忙上前搀扶,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万俟聿的身子如断了线分风筝一般倒了下去。
万俟东君紧握着手里的剑,眼神清冷的看着床榻上没了生气的父亲,内心一片荒芜!
哪怕是在最后一刻,也不曾见父亲的一个好脸色,从小到大他这个“逆子”可从未做过什么忤逆他的事。
可即便这样他的父王也不曾喜欢过他,就因为他的母亲是奴隶出身,哪怕他身上留着他一半的血脉,也不配得到父亲一个赞赏的眼神。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总担着个虚名,万俟东君面上无喜无悲,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
……
李崇兰透看着窄小窗户外阴沉的天空发呆。
“兰妃娘娘,奴婢好奇,您每日对着天空看,是在看什呢?”
蓝青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出口,自从她到兰妃身边伺候开始,便常常见她不是坐在院子里对着天发呆、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如今到这地牢也是如此,蓝青凑过去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这天恐怕又要下大雪了。
“看天上漂浮的云、拂过的风、天边的飞鸟。”
“这有什么可看的?这些不是每日都有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风无状、云随性、飞鸟自由翱翔,天空辽阔任它们自由来去,若有来世我愿做无形的风、随性的云、自由的鸟,自在快活一世。”
“也是在这里困着实在无趣,不如娘娘就和大王子服个软,咱们也好早日离开这里。”
蓝青似懂非懂,只当她是在这里待烦腻了。
虽然这里吃穿用度与她们平日并无二致,但总归不是有孕之人该待的地方。
她们已经在这里呆一个多月了,大王子竟一次也不曾来过,如此下去可如何使得?
“你不懂,我并不是烦这里,我只是……”李崇兰看着外面飘起的鹅毛大雪,心中无限孤寂。
只有柒妹妹懂她!她如此费尽心机,最后却只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了,还是想要逃是吗?”万俟东君冷冷的看向床榻边坐着的美人。
双眸猩红一片,眸中闪过一丝暴戾,他好容易处理完王庭的事,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就只为了来见她一面,却听到她刚刚的话。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要如此对他,父王不爱他,就连她也是!
“大王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只被折了翅的金丝雀而已,有什么本事能逃的出这天罗地网的地牢。”
“这是在怪本王将你关进地牢?”万俟东君走近,想要拉一拉美人的柔夷。
我不该怪吗?
李崇兰侧身躲过,给了一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兰儿再忍耐几日可好?等外面消停些本王才能放心让你出去,到时候你想要出去玩出去逛都随你。”
万俟东君将人从身后抱住,不容她挣扎反抗。
“此话当真?”两人力量悬殊,李崇兰只能放弃挣扎,听闻可以出去,还可以去外面逛。
瞬间不动了,这意味着她有机会逃走了!
“若是你敢有别的心思,兰园里的人通通丧命,本王说到做到。”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暴!她们有什么错,说到底她们都是你的奴仆,死与不死于我何干。”
“哦!是吗?那本王即刻就杀了她们!”
“你,不可理喻!”李崇兰撇头躲开他的触碰。
“别闹,让本王好好抱抱你和咱们的孩儿!”万俟东君疲惫的将头耷拉在她消瘦的肩上。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莫名觉得心安。
“我会是个好父亲的,你要不要试试做本王的王后,咱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如何?”
“……”地牢里寂静一片。
没有得到回应,万俟东君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从什么时候起,他也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爱了。
他一定是魔怔了,或者因为父亲之死,让他心绪不宁,想要找个人陪伴吧!
看来他实在是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