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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娘一连连夜不得安稳,这日清早,更是被噩梦惊醒,赫然惊坐起,浑身冒着细汗,心脏似是拖着全身都在颤动,急促的呼吸,也难以让她压下心头的恐惧。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肯定不是她家爷!

江云娘也不知告诉自己了多少遍,慌忙掀开被子了床榻,不等人进来伺候,便自己披上了衣衫。

凝霜进了门,江云娘便问道:“有爷的消息了吗?”

凝霜稍有一怔,立刻答道:“尚未。”

天都还没亮呢,就算有消息自然也还没传进来。

江云娘梳洗整齐,未带首饰,端坐在铜镜前,心里依旧没能安稳下来。

盯着妆台上,多出的两只崭新的首饰匣子,心里五味杂陈。

“婆母可起身了?”

凝霜道:“侯夫人昨夜去了军务衙门,到今早也未归。”

“朝露倒是回来了一趟,夫人吩咐,让您和二夫人,还有二姑娘,留在府中,莫要出府。”

“敌军到城下了?”江云娘有些恍然。

“奴婢还不知,朝露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江云娘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就算还未到,也肯定是快到了。

“婆母她可还做了其他安排?”

江云娘第一次遇到兵临城下的事情,该如何防备,她还真不是很清楚。

凝霜道:“侯夫人说,府中上下,由世子夫人安排。”

江云娘“......”

婆母是真看的起她,这种事情之前也没教过她啊!

这么大的府邸......

“大姑娘可在府中?”

她不清楚的,大姑姐肯定清楚的。

“大姑娘一直守在侯夫人身边,不在府中。”

就在此时,桂芳也进来了。

“夫人,大姑娘让身边的含光姑娘来带了话,说是麻烦您照看几天两位表公子。”

江云娘“......知道了。”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了。

江云娘压着心底的不安,重新整理心情,带着四个孩子们,到正院去用早饭。

崔容嫣带着三个孩子也是一脸的疲惫,显然也是担心前面的情况的。

顾念琛紧紧的挨在顾清芳的身边,神情蔫蔫的,看到康平和杜家两位表哥进来,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今日的早饭时间,无论是大人小孩,都是格外的安静。

孩子们习武和学业都不能停,清芳和容嫣两人轮番盯着。

江云娘与管家还有护卫统领,一道商议了侯府这些天的日常与防卫。

一直到了晌午后,江云娘才坐在书房里,怔怔地发起了愣。

实在是那梦太过真实,搅得她心神不宁。

*

顾时带护卫与赫连部酣战一番,被撞下了马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他家爷以及赫连部的踪影。

马也跑的不见了踪影,一边吹着马哨,一边检查着周围情况。

三十个护卫里还有八个侥幸活了下来,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他自己也折了一条胳膊,身上有好几处的擦伤,好在胳膊只是脱臼了,在其他人的协助下,装了回去。

马回来了二十二匹,可连同重伤的,他们也只剩下了八人。

“顾仁,你带他们三个伤重的回去,我们四个去寻世子爷。”

赫连部的这伙人,太难缠了,一心是想置世子爷于死地,也不知世子爷甩开他们了没有。

顾时安排好,立刻启程,跟着马蹄痕迹,追过去。

顾仁带着伤员和马匹,回程时,遇到了追赶而来的顾瑞骏。

顾瑞骏在了解了情况之后,神色更加凝重,不假思索继续追寻。

*

赫连巴亚图带着人追的人困马乏,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追踪到了顾瑞霖的身影,追着马蹄声追到天色大亮。

眼看就要追上的枣红马上,却没有他们追逐的人影,这让赫连巴亚图十分气愤。

“马上没人?”

“马上怎么会没人?!”

“混账!调头,快调头!”

另外一边,顾瑞霖虽然躲过了赫连巴亚图的追踪,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原路返回,四处搜索。

可以他现在的状况,想在这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上,躲过骑兵的追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等救援?

还不如想想找个藏身之处。

天色越来越亮,顾瑞霖终于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莫说是可以藏身的地方了,这破地方连草都看不到几棵,盐碱黄土滩一个!

也难怪老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若是倒霉起来,便是一连串的倒霉事,连喝凉水都能塞了牙。

顾瑞霖抿了抿干涸起皮的嘴唇,嘲讽一笑。

老子现在连凉水都没得喝!

前些日子他担心媳妇,现在又得轮到媳妇担心他了......

老子可不能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怕是连具全尸都找不到,能不能被人找到还不知道呢!

顾瑞霖身上没有水,也没有吃的,浑身上下摸了摸。

大概都是皮外伤,没缺胳膊少腿儿。

又摸出身上那个红色的荷包,握在手心捏了捏。

他媳妇又年轻又好看,他要真回不去了,恐怕还得找人嫁了。

她那挑男人的眼光实在差劲,万一找个不好的,对她不好,他只怕是下了九泉也合不上眼......

不成,老子得活着!

顾瑞霖费力的挪了挪屁股,这身上,哪哪儿都疼。

呲着牙倒吸着凉气,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瞧,还是寻不着能藏身的地方。

抬头仰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脑袋再往上仰一仰,只能看到头顶上的黄土坡了。

这坡奇怪的很,一边是缓坡,一边又如断崖,断崖这边四处都有坍塌的痕迹。

最高处有一丈多高,他头顶这里,只有半丈,还没有他高。

他早些时候看到的那处豁口,也并不怎么像是洪水冲的,更像为了开路,被人挖断了。

顾瑞霖用刀鞘戳身后的靠着的‘断崖’没戳两下,就从上面掉了两块土坷垃,砸在了他的头盔上和肩头。

顾瑞霖咧嘴笑了。

挪了挪位置,侧倚在黄土层的断崖上,用刀鞘一点一点的敲打,不一会儿掉下来的黄土就将他的脚和腿埋了大半。

下半身被埋的结结实实,顾瑞霖躺了下来,用手量了量尺寸,用匕首抠出了一条细细的断层,足有半掌深。

眼看差不多了,将头盔取下来,倒扣在脸上,朝着断层用力一拳。

“轰~”

土层坍塌下来一大片,将自己埋了个严实,根本看不出黄土之下,还有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