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出京,知道去哪了吗?”
陆秋娘盯着前来禀报的下人。
“奴婢的哥哥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他从姓韩的小子家里出来后,回了家一趟,便带着侍从走了。”
陆秋娘板着脸,目光冰冷。
“你哥哥有什么用,不过是把姓韩的小子关进大牢,这么容易的事都办不成,倒把我娘家人扯了出来!”
下人垂下眼不敢吭声,心里却在腹诽。
这事能怪我哥哥吗?整桩事不是你谋划好让陆管事去做的吗?
我哥哥不过传个话而已,哪有那么大本事使唤动陆管事。
她想了半响,硬着头皮,试探着问:“少夫人,要不这次让我哥哥找市井里的混小子去,要是不小心被抓住,也不会连累夫人您。”
“不小心被抓住?还没做就想着被抓住?”陆秋娘冷冷地横她一眼。
下人立刻住了嘴。
陆秋娘不再理她,蹙眉思索片刻,终是点了头。
“行,让你哥哥自己想法子,赶在顾公子回来前,把韩家小子收拾了,不拘用什么手段,别弄死就行。”
她舒眉一笑,老四不是有本事吗,等他回来查出是那些混小子干的,一怒之下,伤几个人,这草菅人命的罪名不就落实了?
再找点人散布消息,推波助澜,让他有嘴也说不清。
想到这,陆秋娘心情大好,待下人应下,挥手命她退下。
她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叩扶手,心里暗自猜测,顾云朗这次出京干嘛去。
莫非皇上私下派的差事给他?
皇上当真重用他!
若是公爹对他网开一面,同意他把姓韩的小子养起来,再把他认回杜家,与青琳郡主结亲,有康王这样的岳家撑腰,哪里还有杜明扬出头之日!
好在自己想出了这个好法子,真成了,倒能一箭双雕。
她凝神细想,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老四不在京城,倒方便她行事。
正在这时,就听到下人乐滋滋地跑来禀报:“少夫人,大公子来了。”
陆秋娘立刻喜上眉梢,没心思再盘算,站起身问:“到哪了?”
“过了垂花门,跟着就要来了。”
陆秋娘扯扯身上的衣服,上下看了看,自觉没有皱褶,略略放宽了心。
她抚抚头发,旋到梳妆台前,簪了朵富贵雍容的牡丹珠花在鬓边。
看着镜中那张艳色夺人的脸庞,陆秋娘弯唇一笑,起身款款走到门边。
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二人处得并不太愉快。
前几天陆秋娘在杜明扬面前抱怨他的爹娘太偏心,一心为顾云朗打算,而顾云朗年轻有能力,得皇上重用,说不定以后杜家都得看顾云朗的脸色行事,劝杜明扬要早做打算。
杜明扬听了勃然不悦,直接拉下脸来,斥责她。
“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要总是妄自揣测,搬弄是非。四弟为人正直,有从龙之功,得皇上器重理所当然。爹娘和他分别十载,如今重逢,多多疼惜也属平常。你身为大嫂,不关心他,倒在这里胡思乱想,实在有失厚道。”
陆秋娘本是好心,却被杜明扬不客气地训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是不乐,忍不住分辩几句,惹得杜明扬拂袖而去。
这几日杜明扬以公务繁忙为由,都宿在了书房里,再没有进她的房。
今天他的到来自是让杜秋娘欢喜不禁,又有几分得意。
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如今杜明扬主动到来,无疑是放不下她,心里看重她。
等会两人好好温存一番,还是得把顾云朗的事提提,让杜明扬这傻子长点心才行。
别被人卖了,他还帮人数钱。
陆秋娘刚在门口站定,杜明扬便“噔噔”走了进来,脸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看见陆秋娘,笑容勉强。
“秋娘,我有事要问你。”
陆秋娘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问道:“夫君,可是出了事?”
杜明扬的性子爽直,说话干脆,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目光灼灼,看牢了陆秋娘,沉声问道:“是你命人散布流言,说四弟爱好男色?”
陆秋娘不防他开口就问这个,心“咚”的一跳,脸上笑容褪去,淡淡瞥眼杜明扬。
“夫君几日不来我房里,一来就说是这个。”
她转过身子,慢慢走回椅上坐下,冷哼一声。
“看来若不是为了四弟,你不会来我房里。”
杜明扬不接她的话茬,只盯着她问:“这谣言是不是你传的?”
陆秋娘好整以睱地抚抚鬓边的珠花,轻轻笑道:“这不是事实吗?还怕别人传?”
“是事实就要传得人尽皆知?”杜明扬脸色更沉,怒视着她,“这么说来那位韩公子的面馆真是你让人去砸的?”
陆秋娘更不在意,端起茶杯,从杯沿上瞟他一眼。
“一个卑贱平民的面馆,砸就砸了,有什么稀奇。”
“卑贱平民?”杜明扬厉声重复,“当初你被流放西北,身份是贱民,连平民都不如,要不是当地平民帮忙,我们全都活不下来。现在你回到京城,倒瞧不上平民了!”
听到西北,陆秋娘心头就是一痛,把茶杯一扔,大声道:“我求他们帮忙了吗?没有!是他们自己过来讨好,我根本不稀罕!”
“没想到你是这么刻薄无情之人......”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下贱平民来指责我,我不离不弃,跟着你们在西北受尽苦难,我的两个孩儿无辜丧命,你竟然骂我无情,你没良心!”
提到两个孩子,杜明扬也是心痛,他脸色缓了缓,继续道:“且不说别的,我就想问你,为何要害四弟?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这般恨他,要去害韩公子,令他心痛!”
陆秋娘一拍桌子,红着眼眶道:“我为什么不能恨他,我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当年爹娘替他筹谋时,为何不想着大宝二宝?为何只给他生路,将大宝二宝置于死地?”
陆秋娘眼里的泪水滴滴滑落,银牙紧咬。
“若是没有他,爹娘一定会帮大宝二宝筹谋,是他挡了大宝二宝的生路。”
她扯出手帕,捂住眼睛,呜咽出声。
“我的大宝二宝,跟着我们在西北受了那么多苦,他倒在乡下过得逍遥自在,我怎么能不恨!我恨透了他!”
杜秋娘厉声尖叫:“为何受苦的不是他,死的不是他!”
杜明扬瞪着他,不敢相信:“你为了这事恨四弟?”
他的眼里也有了恨意:“这要怪谁呢?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的选择?”
陆秋娘猛地抬头,死死瞪着杜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