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九夸赞顾七舟道:
“顾山主德高望重、仁善兼爱、表里不一、两面三刀……”
顾七舟满身恭俭温良,他放下茶杯,温声道:
“小九,就此打住,不要再夸了,再夸就原形毕露了。”
砚九将顾七舟空杯满上:“那就劳烦师兄走一趟了。”
顾七舟好脾气的答应道:“应当是我走一趟的。”
沈十安窝在椅子,吭哧吭哧的啃着苹果,外加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两人演戏。
……
太阳西落东升,顾七舟带着清安前去慈航寺拜访。
顾七舟一身白袍,走在山中犹如谪仙人一般,清安跟在身后,白皙清透,玉雕出来的小人儿一个。
上山拜佛的人见到师徒二人,纷纷侧目,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哪个明星上山拍戏。
寺内住持已经泡茶等候,少顷,门被敲响。
住持厚重沧桑的声音传出:“进。”
门开,顾七舟带着清安抬步而入。
住持笑呵呵道:“顾山主,好久没来寺里和我辩经论道了。”
顾七舟满目的儒雅谦良:“最近山中事情多,而且开春了,山下村民忙着播种耕种,我们也要帮些忙的。”
主持阖目:“阿弥陀佛,顾山主果然是有大功德者。
听南禾先生说,你还参加了晏阳的慈善项目。”
顾七舟不浮不躁:“心怀天下苍生,这都是招摇职责,应该做的,非晚辈一人之功。”
清安安安静静跟在顾七舟身后,只是觉得师叔一定是对自己师父有什么误解。
明明师父人这样好,师叔却总说师父坏心眼多,当然师叔也很好就是了。
顾七舟与慈航住持一番恭维后,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古籍。
“住持,前些天收拾招摇书斋,发现一本慈航的古籍,顺路给您捎了过来。”
住持掀开皱皱巴巴的眼皮,探头看了古籍一眼,随即双手合十:
“多谢顾山主了。”
顾七舟按压着古籍翘起的书角,抱歉道:
“住持,当时这书掉落在地上,我无意看到一页,请勿介意。”
说着,顾七舟已经把书递了出去:“住持,您看,就是这页。”
住持取出自己的老花镜,看着书上模糊不清的人。
他伸手拂过人物的下角,那里竟然有两个芝麻粒大的小字。
“不假,确实是慈航寺的古籍,慈航寺古籍人物都会注着名号。”
顾七舟眯着眸子看了过去,心道如此大寺,名号却注得如此小家子气。
但顾七舟还是恭维住持道:“住持,您这眼力真好。”
住持兀自嘀咕着:“这人是……慈安、慈安?……竟然真有这么一号人。”
顾七舟不以为意道:“怎么,这人还成传说里的了。”
住持哈哈一笑:“是我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顾七舟微微垂眸,不疾不徐道:“真是抱歉,今日忽然好信,不知道有没有机缘听故事。”
住持摆了摆手:“不是什么秘密。”
说着,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约么千年前,那时慈航寺刚刚成立。
住持还是慈航寺的创始人鉴真。
传闻鉴真有个弟子,名为北南尧,就是书上的慈安。
北南尧资质平庸,最初跟在鉴真身边还算安分守己,是那种最为木讷寡言的弟子。
寺里许多苦差事落在北南尧身上,北南尧从不抱怨。
只是没过多久,北南尧就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他偷了鉴真修炼的独门功法,偷偷离开慈航寺。
五年后北南尧再回来时已经功法大成,他回到慈航寺,杀了许多僧人。
传说那是慈航寺建寺史上最大的危机,整个寺庙差点覆灭。
最后还是鉴真出马,将北南尧全身骨头打断,将人扔到悬崖顶上。
按照慈航寺的说法,出家人不杀生,最后那北南尧是被鹰给吃了。”
故事结束,顾七舟叹息道:
“心怀恶念,终归是害人害己,不得往生。”
说着顾七舟回头看向清安,一脸的语重心长:
“清安,你要是想要学什么,直接和师父说就好。
师父全部教给你,你可千万别学那个北南尧。”
清安小脸嫩白,还沉溺于北南尧被鹰吃了的惊恐之中。。
顾七舟摇了摇头:“算是师傅多嘴了,我们小清安是学不会这种欺师灭祖的行径。”
少倾,茶杯已空,顾七舟起身,向住持躬身告别:
“今天叨扰了,先行告辞。”
……
香招书屋,瓜子已经磕了半盘。
砚九躺在院中摇椅上,仰头望月:
“师兄,北南一族书中有记载,是南禾家的先祖。
最初复姓北南,这几百年姓氏简化,全族改姓为南。”
顾七舟对着夜空作了一揖:“被鹰吃掉千年之久,看来现在的北尧是一只怨气深重的恶鬼了。”
砚九又剥开一粒瓜子:
“师兄,你信慈航寺那老和尚的话?”
顾七舟干脆利落道:“不信。”
见两个弟子都在身边,顾七舟顷刻披上自己儒雅温和的皮:
“也不是不信,只是主持他自己都说那是个故事。”
砚九没有丝毫感情道:“故事都是人写的,历史也都是由人记载的。
真正掌权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顾七舟附和道:“纣王不一定真的昏庸,始皇帝不一定真的残暴。
北南尧也不一定真的欺师灭祖。
但是千年之前的鬼如此活蹦乱跳,完美融入人类之间,总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砚九轻声道:
“若北尧真是只鬼还好,就怕他依旧是个人,活了千年的人,那更恐怖不是吗?”
顾七舟沉默,少倾他才斥责砚九:“小九,乌鸦嘴不要。”胡说八道
砚九懒洋洋伸了个懒腰,他故作轻松道:
“大白、小黑他们活了可不止千年,师兄你不要一惊一乍。”
顾七舟看着远方烟火:“我自然不是为自己担心,我是为万家烟火忧心。”
砚九吐出瓜子皮,诚心诚意道:“虚伪……”
沈十安从手机的游戏中抬头,他跟着砚九一起吐槽:“虚伪。”
顾七舟摇了摇头无奈道:“世人就是如此,自己做不到,还要诬陷他人虚伪,可悲可悲……”
砚九、沈十安:“……”
少倾,顾七舟轻声嘀咕道:
“那那个北南尧,我们要把他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砚九摩挲了下手腕,眸光变冷:
“不管他想做些什么,或者他是善还是恶,我们最好都把他杀了。”
顾七舟叹息道:“不错,真是罪过罪过。”
沈十安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什么时候动手?”
砚九抬手掐算了下:“就这两天吧,黄道吉日,但是卦象不大好,胜算不大。”
顾七舟满脸慈悲:“不管胜算大不大,都得试一试,北南尧不能留他。”
清安与栾丘坐在院子中的小马扎上,已经完全噤声。
今晚是他们不认识的师父、师叔。
冷漠、嗜血、毫无道义可言。
夜深时,栾丘与清安整理香招书屋书架上的书。
栾丘忽然开口:“清安,忽然知道,为什么师父、砚九他们是同辈了。”
清安不解:“为什么?”
栾丘:“他们都能将人性放到一边,大局为重。”
封阳弟子,性格不一,但都冷静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