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芷之后就非常后悔当时答应要陪在司玖身边。
不是别的，只是因为司玖那会儿真的看着很疼，但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他缓解。
那天晚上，容恒带着之前惯用的一套工具，来到了司玖这里。
这也是温白芷第一次觉得容恒有现代外科医生的潜力。
司玖习以为常的坐在凳子上，脱去上衣将后背对着容恒。
温白芷则站在他面前，安慰的将双手放在他的肩上。
容恒不是第一次帮司玖祛疤。
但却是第一次在祛疤的时候有旁人陪在司玖身边。
温白芷很紧张。
她看着比要祛疤的司玖本人都要紧张的多。
容恒不由得出言宽慰道：“你别这么紧张的看着我，我被你看的都紧张了。”
温白芷赶忙说：“你可别紧张，你的手可不能抖啊，要稳一些。”
容恒抽出特制的小弯刀：“我有数的，你放心。”
温白芷现在就是不放心也没办法。
司玖该受的苦还是会受。
容恒下刀之前，还是出口提醒了他们二人：“待会儿我下手的时候，肯定会很疼，但是尽量不要乱动，我怕动了之后会误伤到别的地方。”
这话说了之后，温白芷变的更加紧张又谨慎。
就连搭在司玖肩膀上的手都多用了几分力气。
司玖平静的说道：“你就开始吧，别再说这些话吓她了。”
容恒对司玖这样的护妻行为已经见怪不怪：“那我开始了，你忍一下。”
司玖闭上双眼，咽了口口水：“开始吧。”
怎么会不紧张呢。
只不过是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次，迫不得已习惯了而已。
他在下刀之前也在司玖背上敷上了特制的可以让人的皮肤微微感到麻木的药膏。
但药膏只可以减轻一些疼痛的感觉，剩下的痛感还是要自行承受的。
容恒下刀的动作又快又稳。
而就在他下第一刀的时候，司玖闷哼一声。
随后他立即抬手捂住温白芷的双眼。
他说：“白白，别看，很多血。”
他坐着，温白芷站着，所以他挡住她的眼睛的时候，需要他将手伸的笔直才能做到。
温白芷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他举着手臂会累。
她抓住他的手腕：“子衿，你忘记了吗，我从前也是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一点点血而已，对我来说问题不大，我可不是那种看到一点点血就会哭鼻子的小女孩。”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直面司玖背上即将到来的所有血腥。
她不怕。
司玖的手臂有些颤抖，温白芷将他的手扶着放了下来。
“子衿，不要怕的人是你，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哪里也不去，我什么也不怕。”
容恒手起刀落之间，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司玖背后原先的红痕已经被他割开，重新流出汩汩鲜血。
司玖疼的满头冷汗，身子也在不自觉的颤抖。
温白芷搭在他双肩上的手心里也都是紧张的冷汗。
很多事，描述的再好都比不上自己实际看上一眼。
就比如她现在眼前的景象。
红与白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天空最后一抹红霞。
顾不得擦去鲜血，容恒紧忙将药粉拿出来，均匀的撒在司玖后背的伤口上。
这药粉见效极快，不出一会儿，司玖后背的伤口就不流血了。
有些地方的皮肉都泛白露在那里。
温白芷看着司玖苦苦忍受不出一声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好了子衿，药粉已经撒上去了。”
可司玖与容恒都知道，远远没有到要好的地步。
容恒想了想还是和温白芷说了一下：“后面还要泡药浴，那才会是最后一步，但是报恩寺这里没有泡药浴的条件，建议你们还是早点回督公府，早点把这个事了了。”
温白芷当然想早点结束这件让司玖痛苦的事。
“要不你先回督公府，把后面要泡的药浴准备好，我们最迟明晚回去。”
时间不等人，司玖疼的每一刻对温白芷也都是一种折磨。
容恒想想也觉得这个提议好，就将一瓶止痛的药丸给她。
“这是吃了能止痛的药丸，他这几天后面肯定不好受，疼的厉害的时候就吃上一颗，但也不能吃太多，到时候止痛作用会越来越少的。”
温白芷当然知道这是耐药性。
她将药瓶妥帖的收到怀里。
“多谢你容大夫，司玖有你是他的幸运。”
容恒却只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是没有人会希望三天两头的都看到医师，我倒宁愿司玖他少见点我，不要有我这样的幸运才好。”
温白芷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
容恒走之后，她就先等着后面的药粉都被吸收完之后，再用一早准备好的帕子，沾了热水，帮他擦着后背的血迹。
她没见过司玖流过这么多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直到最后一点血迹也被温白芷仔细的拭去。
她才终于放了心。
没有血再往外流的话，说明刚刚司玖承受的痛就是有用的，没有白费。
如果该吃的苦都已经吃了，还没有好结果的话，那才真的让人绝望。
做完这一切，温白芷又赶紧为司玖穿上衣服。
司玖已经由原先的颤抖变为现在的浑身青紫般。
这是极度失血与寒冷下皮肤才会显出的颜色。
她不敢多等，衣服穿好之后就将司玖扶到榻上，像之前那样趴在那里。
她担心司玖会冷，想着再去拿一床被子来给他盖着。
却在转身的时候被司玖勾住了小拇指。
她回头看到司玖虚弱的望着她。
分明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
但温白芷就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让自己不要走。
他在和她说，他需要她。
“子衿，我本来是想去给你再拿一床被子的，”她说出自己原本的计划，“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或许不需要被子来取暖，你可能更需要的是我这样的人形暖宝宝。”
说着她踢鞋上榻。
小心的将手穿过司玖的脸下，让他靠着她的肩膀。
“你后背有伤，我不敢抱着你，但是你可以伸手搂住我，我随你怎么搂。”
司玖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她的腰侧。
“辛苦了子衿，你很棒，很厉害，我为你感到骄傲。”
方才疼的灵魂都在尖叫的司玖一滴泪都没掉。
但他此刻却在爱人的夸奖下，轻而易举的就落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