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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刘太医后,高姝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整日怀疑自己可能染上了花柳病,时常噩梦连连,醒来时一身冷汗。
“啊……”
“啊……”
小半个月过去了,高姝越发惊慌不已,发展到了每天夜里从噩梦中惊醒的程度。
这夜,子时刚过。
高姝更是“啊——”地一声,裹紧被子掉到了地板上,摔醒后再也睡不着了。
高姝爬回床上,冲着外间一叠声地吼:“红柚,红柚,快去把府医给我叫来!”
大丫鬟红柚赶忙披上衣服来到内室,一头雾水道:“夫人,这么晚了叫府医,您可是哪儿不舒服?”
不料,话音未落,就被高姝拿起玉枕砸了脑袋:
“你是猪脑子吗,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再称呼我为‘夫人’!得改成‘主子’‘主子’!记住了吗?”
呃,高姝已经出嫁了呀,丫鬟称呼她“夫人”有何不对?
这个说来话长了。
简而言之,就是自打得知沈奕笑是花柳病患者后,高姝便厌恶上了“夫人”这个称呼,但已经出嫁也无法再称呼“姑娘”,所以就逼着丫鬟改成“主子”。
以小见大,可见此时此刻的高姝对沈奕笑是……多么的嫌弃!
真真是嫌弃到了骨子里啊!
话说,红柚又被玉枕砸破了额头,捂住受伤的脑袋连忙改口,再次战战兢兢地关怀地问道:
“主子,您可是哪里不适?”
不料,高姝又不耐烦地瞪眼训斥她:“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去叫府医,你去叫不就完了?!”
吓得红柚再不敢多言,她逃也似的奔进了夜色中。
甚至,惊吓过度,连灯笼都忘了提上一盏。
两刻钟后,府医来了。
“张大夫,快来给我把把脉,看看我身子还健康吗?”
高姝过于忧心自己,实在等不到刘太医说的“一个月之后”了,着急忙慌地想从府医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
可惜,府医把了半天脉,最后只说出一句:“可能是时日尚浅,小的什么也把不出来。”
“废物,一个个全是废物!”高姝急得一脚踹向府医,硬生生把面前这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给踹得连退三四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府医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医术不精请罪。
“你个废物,也知道自己医术不精,平日里也不知道多研究研究几本医书?否则,也不会要到用时方恨少!”
高姝跳着脚,将心头的紧张全变成了谩骂,发泄在府医身上。
可怜的府医,就这样跪在地上,听着高姝疯子似的辱骂了小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骂得口干舌燥的高姝,脑海里突然诞生了一个奇思妙想,立马命令府医道:
“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告诉我,若真的得了花柳病,该如何治疗?治疗的药物有哪些?你去提前给我弄些来!”
呃,难不成高姝打算……提前用药?
对的,高姝就是这么想的,若真的染上了,提前治疗效果肯定会翻倍。若没有染上,就当吃药预防了。
府医:……
对高姝这个奇葩言论表示无语。
是药三分毒,药也是能乱吃、乱用的?不怕吃出毛病来,用出毛病来?
不过,鉴于高姝方才疯子似的对自己恶意惩罚和肆意侮辱,府医只是短暂地怔愣了一会,就立即瞎编道:
“主子所言对极了!主子真真是聪慧极了!”
“小的这就开药方。有口服的,也有泡澡的,双管齐下效果肯定佳!”
高姝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一叠声地催促府医:“那还等什么,快去开药方啊!”
就这样,不到半刻钟,府医开了五张药方子。
两款吃的,早晚各一次。
三款泡澡的,早中晚各泡半个时辰。
高姝得了药,连次日都等不到了,连夜就吃起了药,泡起了药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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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院。
与此同时,高镍刚搂着傅玉筝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恩爱,夫妻俩正在浴桶里洗鸳鸯浴呢。
一边洗,一边聊起了天。
高镍勾起傅玉筝胸前的一缕湿发,笑道:
“筝儿,出嫁了的高姝又住回了府里,你若不高兴,直接将她赶走便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祖母若舍不得,我去说。”
这是生怕自己媳妇碍于祖母的面子,日子过得不舒坦?
闻言,傅玉筝笑道:
“镍哥哥多虑了,高姝住在娘家,我无所谓的。咱们家大业大,不缺疯婆子一日三顿饭,完全养得起的。”
“再说了,近距离看疯婆子唱戏,也别有一番滋味的。”
高镍笑道:“你定义为看戏,打心底里喜欢,那没问题。”
傅玉筝笑着亲了狗男人一口。
没想到,两人刚从浴室出来,就撞见大丫鬟巧梅脚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
傅玉筝一见巧梅这个样子,便知高姝那边有情况,当着高镍的面啊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巧梅递上一张纸条:“大少夫人,方才大姑奶奶把府医叫过去发了一阵疯,又是谩骂,又是惩罚的。完了后,让府医给她开药,说是等不及了,要提前治疗花柳病。”
“这是药方子。”
傅玉筝并不懂医理,接过药方子来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高镍就不同了,常年与毒药打交道,久而久之也颇懂医理。他瞥了两眼药方子,立马笑了。
“两款口服药,并非治疗花柳病的,只是寻常的吃不坏人的补药。”
“但那三款泡澡的药就有意思了,压根不是治病的,反而能让泡澡之人……越泡越痒,最后浑身瘙痒,皮都得挠破了。且症状,与花柳病类似。”
傅玉筝:……
与花柳病类似?
敢情,这府医是要刺激死高姝啊?
呵呵,真不愧是个有种的府医。
“得,既然府医要报复,那就让他报复去吧,咱们只当不知情。”傅玉筝将纸条丢进火盆里,吩咐巧梅道。
巧梅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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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姝那边,果然如高镍所说那般,泡澡的药有问题,才泡完一次,高姝刚钻进被窝没多久……就微微有些瘙痒起来。
浑身上下抓个不停。
“主子,会不会是药有问题啊?”
红柚伺候在床边,很想提醒一句,但又怕主子突然发癫,将所有过错赖在自己头上,然后疯狂地惩罚她。
所以,思来想去,红柚三缄其口,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劝。
而高姝呢,若是寻常,她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连药有问题都联想不到。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她心底正惧怕着花柳病呢,一心想摆脱花柳病。所以,她哪怕知道泡澡的药可能有点副作用,也拼了命地忍着。
结果,这一忍就是一整夜。
抓得全身皮肤泛了红。
不过……
哪怕痒了一整夜,次日清晨,高姝依旧按着医嘱,再次泡澡了半个时辰。
中午也泡。
晚上也泡。
这一坚持就坚持了七八天,也足足忍受了七八天。
直到第八日夜里,高姝奇痒无比,整整抓了一整夜,将自己浑身的皮都抓得东一道血痕,西一道血痕了。
她才实在受不住了,将府医又给偷偷地叫了来,一顿发飙道:“你这是什么鬼药?要痒死我吗?”
这时,府医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跪在地上狡辩道:
“主子耶,您可是冤枉死小的了。若您是个身子健康的人,用完我的药绝对不会有任何异常的……除非您,除非您……”
说到这,府医故意缄口不言了。
吓得高姝自己一通脑补。
完了,莫非她真的感染上了花柳病?所以,才奇痒无比的?
“太医,太医,快给我请太医来!”高姝直接吓得丢了魂,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起来。
很快,太医院医正刘太医再次登门。
这次,傅玉筝依旧抢在高姝前头,先见的刘太医。
傅玉筝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朝刘太医笑着嘱咐道:
“刘太医,在你来之前,沈夫人私自用了府医的药,出了点问题,浑身瘙痒抓破了皮。这件事,你无需刻意隐瞒,可以酌情透露真相。”
“不过,刘太医,你今日最主要的任务,是仔细把脉,看看沈夫人是否感染了花柳病。”
刘太医点头。
得了指示,刘太医面对瘙痒无比、一通乱抓的高姝时,果然第一时间认认真真地把起了脉。
结果这一把,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沈夫人,您这病情来势汹汹啊!不仅感染了花柳病,而且直接跳过初期,已经来到了中期了。”
什么?
病得这么厉害,都直接跳过初期,来到了中期?
高姝听了,唰地一下脸色惨白。
谁都知道,任何病都是初期好治疗,一旦进入了中期,尤其是中后期就难以治疗,甚至回天乏术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姝声嘶力竭地大吼。
高姝难以接受自己已经是个……花柳病中期患者,双手攥住刘太医衣领,大声逼问道:
“你医术到底行不行啊?上回还说时日尚浅,什么也检查不出来。这回一检查就说我已经到了中期?你是纯心糊弄我?”
这时,刘太医琢磨了一下,蹙眉解释道:
“正常来说,绝不可能跳过初期直接来到中期,除非是沈夫人用了类似催化剂的药物,一下子将您身体里的病毒给催熟了,这才导致病情急速加剧。”
什么?
催化剂的药物?
高姝霎时想起了府医开给她的药,两款吃的,三款泡澡的,足足五种药物呢。
高姝火急火燎地让丫鬟拿来了药方,递给刘太医道:“府医给我用了这五味药,你看看这里头可有催化剂?”
刘太医扫了一眼,眉头紧蹙道:“沈夫人,这里头的三款泡澡药物,全包含了催化剂。这就难怪了。”
高姝:???
合着,她辛辛苦苦忍受了七八日的奇痒无比,非但没有丝毫好处,还反倒把自己给害了?
这样的真相,高姝哪里承受得住?
\"该死的畜生——”
吼完一通,高姝直接白眼一翻,整个人一头栽到了地上。
刘太医紧急抢救,一通掐人中,终于半刻钟后把人给救醒了。
苏醒后的高姝,一睁眼就再度想起自己已经迈入花柳病中期了,眼泪那个哗哗的,止都止不住啊。
崩溃至极。
这时,高姝突然想起那个该死的府医来。
只见她单手撑着桌子,气急败坏地嘶吼:“来人啊,把那个该死的府医给我抓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料,去抓人的小厮很快回来禀报道:“主子,府医已经人去屋空,早就跑了!”
什么?
还让罪魁祸首跑了?
高姝再次情绪过激,引发心脏剧痛,一个白眼翻过去,再度眼前一黑。
像只失去翅膀的白蛾,一头猛栽在地,磕得地板“咚”地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