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闻此言,心内顿时洞悉几分,俞修应是真说了这样的话,而她这位婆母又是偶然听得片语,且只听了个大概。
听完又不敢去质问旁人,只敢在这拿捏她。
然而,对于如此重要的事,作为亲生母亲的她竟全然无知,心头不禁涌上一股难掩的郁愤与不悦。
四夫人自觉面上无光,却又无法反抗,只能强行按捺心中波澜,稳住声音,字句恳切地回道:“母亲教诲极是,儿媳必当速速查明此事,倘若那女子果真德行有失,自当严加阻止,绝不容其玷污俞家清誉。只是,恳请母亲指点,究竟是何处听闻修儿提及此事,以便儿媳能有明确的方向去核实情况。”
俞老夫人见四夫人言辞切切,似并无欺瞒,兴许她真的不知情,但也没有身为婆母还轻易退让的道理,遂摆出长辈的姿态,正色告诫道:“此事无需你追问详情,只需你立即去问修儿。至于我所得知的消息来源,你不必深究,只需确保此事妥善处理,切莫因一时疏漏,使我俞家蒙羞。”
眼见四夫人行完礼正欲离去,俞老夫人忙不迭地又叮嘱道:“此外,出身低微也不可,别是瞧上哪个戏班伶人或是爷们身边的女婢。”
四夫人闻听此言,点头应承,而俞老夫人仍未放松,进一步强调:“小户人家的丫头片子也不行,要是那样,也得尽早了断,以免落人口实。”
“是,媳妇铭记于心。”四夫人应声,旋即急匆匆地离开了上房,她也想知道儿子瞧上的究竟是哪家姑娘,别真是婆母口中那些。
但她总觉得,俞修不至如此,他向来稳重有礼、循规蹈矩,对家族名誉极为重视,怎会轻易倾心于身份地位与俞家悬殊太大的姑娘,即使有,他也定会保持沉默,不会轻易张扬。
想到此处,她还未出上房门,便立即差遣丫鬟去二门递话。
刚回到院中便有下人疾步赶来禀报,说三夫人与五夫人此刻正在正房厅中等候。
四夫人微微一愣,迅速整理了思绪,这才步入厅中。
步入宽敞的厅堂,四夫人迎上三夫人关切的目光,淡然一笑。
三夫人见四夫人归来迅速,不禁起身询问:“可是那老婆子又挑剔你什么事了?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四夫人微微点头,心中深知即便是俞修之事属实,也不能轻易在妯娌面前袒露自家短处,更不能让这些事成为府中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身为母亲,竟对儿子心有所属之事全然不知,总觉失了颜面。
她故作轻松,口中答道:“并无什么要紧之事,她不过是提醒我多留意修儿的婚事,催促我可以给修儿相看起来了,这才让我早早回来了。”
也是知道三夫人并未因丧夫这件事而过度颓唐,故而才以如此说辞敷衍过去。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与三夫人、五夫人一同谈论起近来府中的日常琐碎。
待估摸着俞修快来时,四夫人便寻了个由头将二人送走,而后独自在房内,思量着该如何与儿子说这件事。
而五夫人在回房途中,将四夫人刚才的话语反复咀嚼,暗自叹息那老虔婆真是心偏的没边了,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要将她与三嫂早早打发走,竟如此急切地催促四房着手操办俞修的事。
俞十三拉开正房厚重的门帘,远远问候道:“母亲今日回来的好早。”
话音刚落,一位名叫梨暮的小丫鬟便从里头急匆匆跑出,只见她低眉顺目,领口微敞,脸颊泛着红晕,唇脂也有些花了,此刻正怯生生地垂着眼帘不敢直视众人。
察觉五夫人迟迟未语,梨暮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恰好与五夫人目光相遇,旋即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垂下了眼睫。
俞十三见状,忙挥手示意梨暮退下,在得到五夫人的首肯后,梨暮才如受惊小鸟般弯腰碎步离去。
五夫人眼有愠色,但考虑到周围众多仆婢在场,不便发作,直到入了正房才将桌上一杯盏猛地掼在案几上,瓷片飞溅,茶水洒了一地,显然是气愤不已。
“你如今愈发妄为了!竟明目张胆地在这院子里做出这等不堪之事!”五夫人严厉斥责,脸色铁青。
俞十三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方洁净的手帕,轻轻握起五夫人的手,细心擦拭上面沾染的茶渍。
“母亲息怒,儿子并未做出越轨之事,不过是与那丫头调笑两句。”俞十三边解释,心中却满是困惑,猜想母亲必定是在上房受了委屈才如此动怒,此事不至于令她如此震怒吧。
“你尚未娶妻,这样的闲言碎语若是频繁传出,试问哪家姑娘还会安心嫁过来?起码在这之前收敛收敛!”五夫人告诫道。
见俞十三低头不语,五夫人语气稍缓,遂继续道:“你还想不想要九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