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怒涛裂帆
怒涛裂帆
郑大木的旗舰“震海”号在晨雾中露出獠牙，十二门广州造红夷大炮的炮口还凝结着夜露。
了望塔上的铜铃突然炸响，水手长王老七扒着桅绳嘶吼：“西南三海里！吴朝龟甲船！”
“传令黄广钿，让他的蜈蚣快船贴上去！”郑大木的独眼紧贴黄铜测距仪，镜片上映出敌舰船艏狰狞的鳄鱼雕饰。那艘挂着猩红蟒旗的吴朝战舰正将侧舷炮窗缓缓推开，铸铁炮管在阳光下泛着蓝光。
林远抓着缆绳荡到甲板，火药熏黑的脸上只剩眼白分明：“禀提督！张军门的铁甲船队已绕到锡兰山背风面！”
话音未落，对面突然炸开三声号炮。数十根链弹旋转着撕裂雾气，将“震海”号的主桅帆布扯成飘带。
木屑纷飞中，郑大木抓住滚烫的舵轮吼道：“左舷装葡萄弹！给老子瞄他们桨手！”
“装填完毕！”炮手李二狗用火钳敲打炮管，四十斤重的子铳在滑轨上咔哒入位。
郑大木的牛皮军靴踏过甲板积水，刀鞘在炮身上敲出鼓点：“放！”
二十四门大炮齐声怒吼，铁雨泼向吴朝战舰的桨舱。
雕花木桨在弹幕中炸成碎末，裹着头巾的印度桨手惨叫着跌进血泊。
突然一声闷响从敌舰底舱传出，黄广钿的蜈蚣船已用铁钩攀住船帮，凿船锤正在水线下凿出碗口大的破洞。
“升黑旗！”吴朝舰长吴世琮拔出镶满宝石的弯刀。
桅杆顶端的黑蟒旗陡然降下，竟露出葡萄牙人的基督十字旗。
三艘伪装成商船的盖伦战舰突然从礁石后转出，侧舷四十门重炮同时喷火。
张又鸣的“镇海龙”号被链弹击中尾舵时，他正用望远镜观察郑大木的旗舰。
铸铁舵轮碎片擦过脸颊，在柚木甲板上犁出火星。
“接舷队上铁网！”他抹了把血渍吼道。二十名藤牌手立刻在右舷架起浸湿的渔网，葡萄牙人的火绳枪弹嵌入网眼嗤嗤冒烟。
水手赵铁头趁机甩出飞虎爪，铁钩咬住敌舰船帮的瞬间，三十个口衔短刀的死士已跃上缆绳。
“大明万胜！”跳帮队长陈阿四的吼声混在铳炮声中。
他刚砍翻一个红发炮手，突然被铁网罩住——葡萄牙水手竟将捕鲸用的拖网撒向半空。网中挣扎的明军被倒吊着浸入海水，鲜血引来鲨群在船缝间翻腾。
“提督！潮汐转向了！”观测官突然指着漂来的椰子壳大叫。
郑大木瞥见壳内嵌着的铜制潮汐仪——这是柴婉儿特制的传讯浮标。
他猛地踹开卡死的炮闩：“挂满帆！抢t字头！”
“震海”号的残破帆索吃满东南风，船身几乎侧倾进水。
吴世琮的旗舰正要调整炮口，却见明军船艏突然裂开暗门，五架改良版“火龙出水”正喷着硝烟扑来。
这些绑着火药筒的独木舟顺风疾驰，船头铁锥深深扎进敌舰橡木船板。
“跳帮！”郑大木甩出绳镖钩住敌舰艉楼。
他踩着燃烧的船壳腾空时，看见黄广钿正带人往葡萄牙战舰的锚链孔里灌热油。沸腾的油脂顺着铁链流进底舱，将堆积的火药桶烤得通红。
“撤帆！撤帆！”葡萄牙舰长阿尔梅达的惨叫淹没在巨响中。
当第一个火药桶在底舱爆炸时，整艘盖伦船像被巨鲸顶出海面。
燃烧的船体碎片雨点般砸向海面，点燃了漂浮的鱼油。吴世琮的旗舰在火海中打转，船舵已被陈阿四用斧头劈成柴薪。
张又鸣抓着半截桅杆浮出海面时，看见郑大木正踩着敌舰残骸挥舞将旗。
幸存的明军福船从四面八方围拢，船头架着的诸葛弩正对落水敌兵抛射铁蒺藜。
“留个活口！”郑大木的刀尖抵住吴世琮咽喉，“说！荷兰人的补给船藏在哪片岛礁？”
黄昏的亭可马里港漂满焦木，沙鑫民的陆战队正在清理滩头。柴婉儿突然从烧焦的吴朝舰长室里钻出，手中羊皮卷还滴着血水：“他们在苏门答腊囤了三百门瑞典速射炮......”
李奇接过密报时，怀表链子缠上了地图的锡兰岛。
表盘玻璃映出他嘴角冷笑：“给张又鸣补充五十艘火船，让梁家富把俘虏的荷兰工程师押到巨港——该教教红毛鬼，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海浪将一枚刻着梵文的炮弹壳推上岸边，壳体内侧的拉丁文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北印度洋的风里，已然混入了新火药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