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愿意回答便算了,”高自豪缓声道,边说边在他身上行了起来,边揉着这人,边继续问,“大人可曾想过趁着现在把我杀了?若那情意劲儿过了,只怕我就不会由着你动手了。”
卢嘉成一怔——他没想过这个人说的如此直白,却还是道:“寨主何必再试探,我现在提不动刀剑,便是提得动,那力气也到不了能杀了你的程度。”
高自豪闻言,大笑一声:“大人当真有自知之明,跟我一样,我也有自知之明。”
而后不再多言,只愈行愈深。
高自豪原想问他是否也会对自己动情,可自觉有自知之明的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很快也问不出口了。
姬琳死了。
卢嘉成看着手中的信,气得指尖都在发颤。
“……当真?”他问向给自己递信的人。
这人就是他上次准备让送出去信的那位,被高自豪拦了后送到了姬府关着,如今是好不容易跑了出来给自己递信儿。
“是,小人拼死跑了出来,就是为了不让大人被这伙奸人蒙在鼓里!高自豪他……杀了姬府好些人,连姬宁公子也差点……”
“差点怎么样?”高自豪猛地推门而入,而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回了卢嘉成桌上。
“差点殒命你的手里!”此人并不怕他般,看到人后目眦欲裂。
高自豪没理他,却是问向卢嘉成:“我送大人这砚盒怎么在姬琳书房桌子上?”
卢嘉成听着他这话,更怒:“你当真去了姬府?当真杀了她府上的人??”
“大人真是关心她得很啊。”高自豪死死地盯了人。
卢嘉成此时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不关心她难不成要关心你?!”
高自豪眼神一暗,立刻打算扛人出去,却被那送信的拦了:“狗贼!还我姬将军性命!”
说着就拿了匕首要去刺他,却怎么会是高自豪的对手,只回身一挑,那匕首已飞了出去。
眼见就要杀人,被卢嘉成吼住了:“高自豪!”
看他真停了手,卢嘉成敛了气,再次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当真……把姬琳杀了?”
高自豪抿了下唇:“嗯。”
“……为什么?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卢嘉成瞪大了眼。
“大人还没回我,怎么我送你这砚盒,在她桌子上?”
“砚盒砚盒,”卢嘉成实在气急,“姬将军的性命还抵不过你一个砚盒??”
“这是我送与大人的第一份礼物。”高自豪寒声应道。
“那又如何?!若我知道你送砚盒时是想……你做什么?!!”
高自豪一脚踹开那报信之人,扛了人出去。
“高自豪!!你带我去哪儿?!”
高自豪沉着脸没回答,只带着人策马向外。
他带人去了姬府,命府内人都守在门外,在姬琳那放了他砚盒的桌子上,把人扒光了附在自己身上。
卢嘉成怒得浑身发颤,一拳揍在这人脸上:“高自豪!这可是她书房!人刚死!你疯了吗?!!”
高自豪声如冷冰:“是,疯了。并且,我刚刚想起一件事,再怎么样你卢嘉成也不会,也不可能对我动情,既如此,我又何必坚守自心着求你的真情?”
卢嘉成被气得喘着粗气,想摁住他还在继续的手却怎么可能摁得停,只眼睁睁看着他又一次在自己身上发疯了般。
末了,他死死咬了牙:“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我对你动情!!”
高自豪眼神微黯了下,似魔怔了般,随即大笑开口:“老子贱命一条,不求心,只求人,那姬琳怕是还没走远,老子就是要让她死了也要看着你卢嘉成被我草!”
卢嘉成赤着目,只瞪着他,没有说话。
自那之后,他二人再次回到了最初时的状态。高自豪没再离云城,而那传信之人也到底被他杀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人在死前去见了一个人。
自然是付衷。
“高寨主糊涂,居然想让提督大人重回水军营,只怕他不知道,若卢大人回去了,我与他便完了。没办法,我这也是为他好。”
付衷翻着书,若无其事般,“你做的不错,放心吧,你家小妹我会让人送回去的。”
那人抿了唇,眼神复杂难明,片刻后,低下了头。
待人走了,付衷喊来了自己亲信:“记得把那炉子丢了。”
“是。”
“高兄弟当真是聪明一世,却败在一个人身上。原本那武艺,可以说浑身找不出任何把柄,现在好,因着给卢嘉成寻药,得了心悸之症,不过这也刚好能为我所用。”
“师爷聪明,高寨主看到那砚盒后本就会情绪失控,加上您放香炉里的刺激他心悸的药,当真是想不杀人都难。”
“得亏你把那高自豪觉得还挺重要的砚盒偷出来,你做的也不错。”付衷继续翻着书,头都没抬。
“师爷谬赞。只是小的不理解,您既与高寨主生了嫌隙,为何不把他……”亲信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你不知道,此人多疑至极,且身手不凡,不是那么容易杀得了的,并且他睚眦必报,若一朝没成功,便会回头咬着我们不放。还有就是,把他留着,若朝廷知道了,我将来也能有甩锅之人。”
付衷抬头,眼神在烛火下似有光,却又似乎没有。
付衷甩锅的想法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他绝没想到远在西北的余荔荔竟来了云城,先是与太子一起,反手灌了自己散功散,而后凭着苏赫旧势,几个时辰下来便将他处心积虑了许久的势力土崩瓦解了。
而水军营的不少人也是那时才知道,他们没见过几次的提督大人,的确是因病休沐在家——但却是因着那一向和善有礼的付师爷才身受其病的。
卢嘉成那边,在那日从姬府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上后,静下来才怀疑起了砚盒之事,原也想与高自豪好好说道此事,可……两人在那以后一见面便恼,终究没机会去讲。
一直到余荔荔他们把他救出去。
那天,在东洋攻进来之前,军营里只他二人的时候,高自豪曾问他:“大人在路上时对余荔荔说……‘守城之将姬琳,与付衷有些矛盾’,是想说她是被付衷杀的?想把我摘出去?”
卢嘉成低头看着军图,没有回他。
他早已猜到这只怕跟那王甲之事一般无两了——付衷想挑拨他二人,同时,也想把高自豪拉的更深。
毕竟他这边已经不可控了,既如此,那还有什么比杀了守城之将这一罪名更加没有办法洗脱的呢?
“你……不用这样,”高自豪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我高某还没怂到不敢认罪。”
卢嘉成抿了下唇,依旧没说话。
“等来日,我被判了死刑……大人可还记得我那日的话?”
卢嘉成抬了眼。
“大人会长命百岁,等我死了,大人定还活着,到时候,拿我鞭尸示众,然后挂城门之上,日日受那日曝雨淋,让我永不得安宁。
到时候,大人定已恢复了提督之权,每日都要去水军营,便在每次过城门之时,都给我一剑,也好告诉我,大人依旧是恨我入骨的,如何?”
卢嘉成张口了,却是说的艰难无比:
“……我说了,我会把你碎尸万段,让你尸骨无存。
……不会给你留全尸的。”
高自豪轻笑了下:“这样也好,那大人到时候可别手软。”
他二人都没想到,竟一语成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