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低头想了一会,“我要找一个叫叶天泉的道士。”
“太和三年,他离开冀州的仙山玉清观到钱塘县衙登记,然后在宝石山的小道观里做起了道士。”
计小园很快找到了冀州的账籍,“冀州仙山玉清观不算小道观了,每年香火有五万两,是个中等规模的道观。”
他抽出了一册翻阅,“咦,玉清观没有叫叶天泉的道士。陈大人是不是记错了?”
陈澈摇摇头,“肯定不会记错。”
果然,叶天泉这条线有问题!
陈澈拿过了账籍,“我自己看一会。”
计小园点头道,“陈大人,这边都有桌椅还有笔墨纸砚,你慢慢看就是了。我去外头等你。”
陈澈拿过几册簿子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计小园进来轻声道:“陈大人,要不要喝点水,若是要方便,我这会带你去。”
陈澈合上簿子同向小园一起出去。路上,计小园问道:“陈大人,您是查案子么?若是方便和我说一说缘故,我说不定能帮上忙。若是机密,那咱就不提。”
陈澈回道,“算不得什么机密,只是查一个辽北细作的来历,牵涉到早年这位道士的行踪。如今看来,那名道士大约也是细作编造出来的谎言。我查了太和元年到三年玉清观的账籍,都没有这个叶天泉的人。”
“可我觉得奇怪的是,钱塘府衙怎么就没有辨认清楚,就将叶天泉登记在了县衙?莫非叶天泉的户籍文书伪造十分高明?”他困惑道,“钱塘县衙也不是个糊涂人,难道是办事的人收了好处?”
计小园思索了片刻,“您现在的问题是,收入地确认登记了此人,可登出地却没有此人。”
陈澈点头,“对,我要查此人的踪迹。”
计小园掰着手指说道:“太和元年到五年,您知道这段时间可是发生几件大事。”
“当然知道。”陈澈有些不以为然,“这和我要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万事都有关系呢。”计小园示意了一下边上的桌椅,他给陈澈倒了杯茶水,“元和元年圣上登基以后,曾下旨杀了宫中诸多道士。”
“这事儿我有耳闻。可与我要找的人又有何关系?”陈澈双眼看向计小园。
他这番接触下来,计小园精明,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无故相助,必然有什么他的目的。
计小园指了指刚刚的橱架,“当时京城和冀州不少道观牵扯其中。白云观,圣泉观可都死了不少道士。”
陈澈坐直了身子,轻轻掂了掂桌子,“你的意思是?”
“那时候,京冀两地道士能拿到通关文书离开京城必然不是等闲人士。正因为风声紧,各地接收京冀两地来的道士也极为谨慎。”向小园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直愣愣地看向陈澈。
陈澈看着向小园的表情,瞬时懂了意思,往怀里一摸。
计小园双眼一眯,原本就小的眼睛成了一条线,嘴角翘起,“陈大人,这怎么好意思。五十两银子,您也太客气了。”
“哪里,向大人的消息值更多。只是今日出来匆忙,一点小意思而已。”陈澈笑着推了过去。
计小园一把抓起塞到自己袖口,又囫囵喝了口茶,“我誊抄档案时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早时候户籍管理的松散,登记在册的道士用的名字往往都是进了道观以后,住持或者师父起的道号,本名都是自己报上来。等道士还俗或者离开,他们所持的户籍文书上的俗名可都是当初自己写的。有些甚至都不用当初报的俗名,而是重新取一个名字。”
陈澈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钱塘县衙登记的人应该没问题,只是叶天泉在冀州道观里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哎,陈大人聪明。”计小园伸出了个大拇指道,“一点就通。”
“那如果这样,茫茫人海,我又该如何找到此人?”陈澈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耗了大半辈子在档册文书里,想必有自己独特的方法。
计小园摸了摸已经稀疏的胡须,“改名的多,改姓的少。您看看玉清观其他姓叶的道士。”
“还有一件事。”计小园手指在桌上又画了个圈儿。
陈澈一笑,解下身上的玉佩,“小小心意。”
计小园连连摆手,低手道,“哎,陈大人,这就折煞下官了。”
陈澈推了推玉佩,“小玩意儿,收下吧。”
计小园一把抓着玉佩往袖口一塞,低声道,“您若是有兴趣,看看第三层第二排的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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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子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她同道微一起在院里练了会功,吃了些早饭,准备试试破除师父设下的记忆封印。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李木子却惊奇的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微,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道微歪着脑袋看着她,“这种法术你不是很擅长吗?什么咒语来着,你是忘记了?”
李木子并不回答,而是惨白着脸围着她的新炉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从白天转到了晚上。
她终于累瘫在地上,道微上前舔了舔她的手,“是你法术不行,还是师父下的咒术比较特别?”
李木子摇摇头,她转过脸对着道微说道,“我想通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法术,师父从没教过我。”
“哦。”道微点头,“这也正常。师父走得急,好多东西都没教呢。”
“第二,他的法术应该都教给了我。确切地说,是灌给了我。”
道微坐直了身子,“灌?”
“我回忆了很多遍,加上昨天施法。我现在很确定,首先我三岁以前肯定不住在这里。”李木子看着窗外树木静静地说着。
“三岁以后,我们搬来这里。师父教我的只有经书和医术,而那些法术,是师父走后,我突然拥有。”
“我不知道师父给我下了什么咒,让我这么多年一直坚信自己和师父学习道法。”她眼里流出泪来,“我的记忆不光被消除,还有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