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云,能否借一步说话。”高玉书长身玉立,像是在那儿候了多时。
他今日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不想触谢珩的霉头。惜云一走进来,他就眼前一亮。几日未见,怎么越发明艳动人了?看见惜云走出宴厅,他的脚像是不受控制,也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透着薄红的桃腮杏眼近在咫尺。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若是把锦玉的身份安在惜云的身上,他一定早就把惜云娶回家了。
“高侍郎,有事吗?”惜云冷淡地踱到湖边栏杆旁。
“今天我都看见了。我一定会把你从谢珩手里抢过来。你再等我三个月,我不会让你再被谢珩欺辱。”
这段时间他想明白了。江山和美人,他凭什么不能都要?哪个男人不是得陇望蜀?他现在每次看到锦玉都会想到惜云这张脸,简直要疯了。
惜云诧异地盯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世道真是荒唐!这辈子只有两个男子说要跟她长相厮守。结果一个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另一个花言巧语却只是为了责任和报恩。她就这么不配被人真心相待吗?
“你不信我吗?我心里一直忘不了你。你不是心里也有我吗?”高玉书急急说道。
“好!你很好!”惜云鄙夷地冷笑,借着酒意戏弄道,“可我就算再嫁也只做正妻夫人,你行吗?”
高玉书喉间有些发紧:“惜云,你知道的,婚姻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等你离开谢家,我一定想办法……”
“那等你想到办法再说吧!”惜云冷哼一声,嫌恶地把他推了个趔趄。
高玉书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的背影,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廊柱后面,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在盯着他。锦玉隐身在黑暗中,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快被双手抓碎了。
惜云一回府,没等到热水烧好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寒霜只得帮她擦净手脸,拆下头面,盖上了被子。
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喝了几次水,想吐却吐不出来。一双温热的手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耳边沉重的叹息声让她心尖发颤。
谢珩在床边守了半天,钻心的痛楚让他久久不能入睡。在他脑子里回荡了一晚的那些话如利刃一般剜他的心。
“将军,沈秀莲说,夫人的毒没有解药。他们从一开始就存心要毁了夫人!”
刚才他一赶到客房,柳卿就拉他出去禀报拷问沈秀莲的结果。上官清和沈秀莲竟然如此恶毒。惜云该怎么办?他一晚上都心神不宁,还得强迫自己与上官清虚与委蛇。他本想趁今日的接风宴从沈秀莲口中挖出解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惜云在睡梦中还一无所知,紧紧皱着眉。他疼惜地轻抚她的鬓发,心中如万箭穿心。她这么柔弱的身躯,到底在这五年里受了多少罪?如果当年他坚持把惜云带走,就不会如此了。
连吴太医都拿不准若是哪日发作会如何。他给惜云开的那副药方虽然有些作用,可今日也只够她撑到柳卿赶到的时候。
他心潮翻涌,给惜云掖了掖被角,转身出门去了对面书房。
天青如影随形,燃起了书房的烛灯。
“裕副将已经回虎翼军营地了吗?”
“遵照将军的吩咐,为防打草惊蛇,他协助张元宝扣下丁全的当日就折返了,并未露面。从蓟县回虎翼军,明日就该到了。”
“今日宴席上,我跟上官清和沈秀莲聊起上官锦鸿军中近况,他们似乎并不意外,看来一直通信频繁。”谢珩沉吟道,“我对锦鸿不放心。你飞鸽传书给裕副将,一定要盯住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将军担心他给上官清通风报信?如今人赃并获,想必已经来不及了吧?”
谢珩摇了摇头:“上官清私卖粮草军马,我始终有一事想不通。上官府也是百年世家,不缺钱,上官清为何要干这种事?他不怕拖累锦鸿的前程吗?若说此次定州盗马是为了给我栽赃,可上官逸将军活着的时候,他又是图什么?”
“难道他不是图财?那他图什么?”
谢珩面色凝重。从前他未往深处想,只想着逮住那群蛀虫。可是现在把上官清与萧国人勾结、设局赐婚、给惜云下毒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他总觉得不寒而栗。上官清在背后是不是藏着更大的阴谋?
“无论如何,此次务必一击即中,逼上官清招认罪行。张元宝扣下的公文和证物不知有多少能指认上官清的。此人狡诈多端,做事滴水不漏,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他一定会砌词狡辩。”
“将军,丁全可做人证。他已招供上官清下令让他押运军马至蓟县,还有高玉书带去的兵部公文。还有抓获的萧军令牌。这几日,属下照将军的吩咐分头去户部和兵部查看了此次押运军马的档案文书,均有记载。”
“这些够治丁全的罪了。但是以上官清的脾气,恐怕早有防备。”谢珩剑眉紧锁,“这两次与萧军的交易都与定州有关,上官清又在定州牧场逗留过十几天,一定留有蛛丝马迹。事不宜迟,明早你出城回军营,不要声张,亲自带一队人马秘密赶去定州牧场,从京城快马加鞭三日可到,务必要搜出上官清的罪证。”
“是!属下遵命。”
三日后,惜云照旧起床早膳,寒霜又端来了吴太医的药。
她这才意识到,谢珩还没回来。
每日这个时候,他已经下了早朝。药都是他亲自端过来的,还有一碟水云轩的点心。
“将军呢?”
“一早上朝还未回府呢。”
她心里咯噔一下,默默算了下日子,上官清的接风宴已过去三日了。
一直到午膳后,谢珩还没回来。惜云有些坐立不安。
不一会儿,天苍去宫里打听消息回来了。
“夫人,将军早朝后被陛下叫去了御书房,现在还没出来。”
“还有什么人留下了?”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上官清大人。”
惜云心里七上八下,一定是大伯父上疏弹劾谢珩了。上一世,永康侯闻讯赶到宫中求情,谢珩被暂停军职,挨了五十大板,快到天黑才一瘸一拐地回来。
成败就在今日。她按捺不住地唤了一声寒霜:“快备马车,去永康侯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