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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斗皇已经逐渐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他曾经以为,战争的本质不过是领土之争,资源之争,乃至于信仰与仇恨的碰撞。

可当他站在如今这片扭曲的战场上,当他凝望着那些已经远远超越凡俗认知的怪诞存在,他才意识到,战争……已经不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概念。

自从战神德拉兹尔的大军降临,踏入死斗位面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的秩序便彻底崩坏了。

那原本的统治者,末日元帅塔布里昂,曾是死斗位面最为可怖的统帅,手握无尽屠戮,带领着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血军团,以“末日”之名行绝对毁灭之事。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暴虐至极的枭雄,在面对战神的降临时,也没有做出丝毫反抗。

他归顺了。

毫无犹豫,毫无挣扎,他俯身臣服于那尊自苍穹之巅降临的战神,抛却了自己原有的身份、血统、乃至灵魂,成为了德拉兹尔麾下的一名狂战之子。

可是——那仍然是塔布里昂吗?

传闻,那位曾经的末日元帅,如今的形态,早已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他已不再是“人”了。

他的头颅,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三颗旋转的青铜齿轮,无声地咬合、错动,在空中发出冰冷而精准的运转声。

每一颗齿轮的缝隙间,都嵌满了密密麻麻的复眼——那些眼球仿佛被永恒地困锁在某种诡异的规则之中,既不会眨动,也无法闭合,而是永无止境地凝视着过去、现在、未来的战场。

每一只眼睛,都是一座炼狱。

有人说,那些复眼里映照着不同时空的战争惨象,你可以在其中看到亿万年前的战士在血泊中厮杀,也可以看到尚未发生的未来战役,在尚未燃起的焦土上轰然炸裂。

更可怕的是,如果有人胆敢直视那具青铜齿轮头颅超过三秒,他们便会在脑海深处听见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窒息的金属哀鸣。

那是一种既像是齿轮摩擦,又像是绝望哭嚎的奇异声音,它会在你的脑髓中回响,深深刻入神经与灵魂,无法抹去,无法遗忘,仿佛一座无形的枷锁,锁住你的思维,让你的梦境永远充满炮火与杀戮。

可是,这还不是塔布里昂最可怕的地方。

他不仅仅是个可怕的存在,他本身,就是战争的模因。

他所站立的地方,便是战场;他所注视的东西,终将毁灭;他所接触的一切,都会不可逆地朝向战争的终点滑落。

凡是靠近他的人,哪怕只是与他同处一片战场,都会逐渐遗忘“和平”的概念。

他们的记忆会悄无声息地改变。

曾经那些温暖而柔和的童年回忆——木雕的玩偶,纸折的风车,光洁的玻璃弹珠——

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微型投石机、弩箭,甚至袖珍匕首。

他们记忆里的母亲,不再是那个温柔地为他们哼唱摇篮曲的身影,而是高举战旗,吹响冲锋号角的将领。

甚至,连他们的梦境都会变得不再宁静,他们会在深夜中惊醒,胸膛剧烈起伏,耳边仍回荡着战鼓轰鸣的回声,仿佛整个世界从未有过一刻的安宁。

塔布里昂已经不再是一个生命体,而是一场战争的化身,是一段行走在现实中的历史,是一个永不休止的战祸模因。

这就是战神麾下的狂战之子。

而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任何一丝理智之外的存在——

和平的概念,终究将被彻底抹去,所有的生灵,都将走向战场,成为某场未曾命名之战的燃料。

斗皇站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望着天空上那逐渐蔓延的青铜齿轮阴影,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斗皇原本想随意地感叹几句,可当他低头望向自己的武器,那些浮于言语之上的念头却顿时哽在喉间,化作了无声的沉默。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柄狰狞而诡异的巨刃——

那并非凡铁锻造之物,而是由九百九十九名最强战士的脊椎,螺旋交缠、拼接而成的杀戮之器。

每一节脊骨都仍旧残留着原主的战意,像是尚未冷却的灵魂在不甘地低语,嵴髓液在骨管之中缓缓流淌,带着某种仿佛来自深海的粘稠质感,在刃身内部涌动,如幽深深渊中的暗潮般循环不息。

偶尔,他能听见那些被封存的战士们发出溺水者般微弱的呜咽声,仿佛他们尚未彻底死去,仍在苦苦挣扎。

斗皇的手指缓缓收紧了一些,掌心贴合着这柄嵴椎之刃的脊突,指腹传来骨骼微微颤动的细微触感,仿佛这件兵器也在感知着他的情绪,在共鸣,在低喃,在试图与他交流。

可这,还不是他最惊异的地方。

他的胸腔……早已不是曾经那具属于凡人的血肉骨骼。

斗皇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透明的胸口,透过那宛如水晶棱镜般剔透的腔体,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悬浮着一团不断分裂又重新融合的暗红肉块。

那团肉,仿佛一颗扭曲跳动的心脏,又像是一种尚未定型的生命,它在他胸膛之内缓慢地蠕动、膨胀、收缩,每一寸组织都不曾静止,每一块血肉都在不间断地演化、衍生、再造。

那是德拉兹尔的垃圾信息与血肉的共生体。

它是由无数被遗弃的战争数据、战神流淌的腐朽血肉、溃灭士兵的残骸、以及无可名状的模因构成,堆积、融合、蠕动,最终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更诡异的是,肉块的表面,隐隐浮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那些是他亲手斩杀的敌人。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亡者的烙印,每一个字母,都是一个被碾碎的灵魂。

它们在肉块的表皮上时隐时现,如同墓碑铭文,如同历史的伤疤,如同战场上尚未干涸的鲜血……

它们以无声的方式诉说着过往的杀戮,提醒着斗皇,他究竟已经成为了什么。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苦涩,讽刺,甚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如今的他,就算断掉手脚,甚至连头颅都被斩下,也根本无法影响自己的战斗——

这副被战争彻底改造、被战神的意志彻底重塑的身躯,早已不再依赖传统意义上的器官来维持生命。

甚至,他的手脚,如果被砍断,也能继续战斗。

或许,它们还能自己爬起来,继续挥刀杀敌。

他缓缓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过去的自己,绝不会相信有一天会变成这副模样。可惜,当年那个仍抱有凡人思维、仍拘泥于血肉之限的斗皇,恐怕连现在的他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无法触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这幅模样,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塔布里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