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还算有些用处
“哐当!”
逢玉楼的院门被大力踹开,巨大的声响吓得缩在树上栖息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去,也将缩在门口打盹的龟公吓醒。
天色灰白,只依稀能辨别出人影,晨的风微凉,吹到身上却正合适,一个高大的汉子却步履匆匆,将怀中的小娃娃裹了个严严实实。
守门的龟公追上去,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
面前那汉子骤然回头、满脸煞气,龟公瞬间噤声,讪讪不敢言语。
观棋同林惜紧随其后,皆气喘吁吁,面色焦急。
楼上的点了烛火,伺候李朔月的小哥儿柳儿急忙跑下楼,匆匆行了个礼,面色不大好,他问:“闵大人有何急事?”
“寒玉呢?他在哪儿?”
柳儿为难道:“公子已经就寝了。”
闵殊咬着牙看向昏暗的二楼,不置一词,直接大步往二楼走,那架势仿佛要去报仇似的。
柳儿上前阻拦:“闵大人,您且等等。公子昨日吃了药,这儿定然起不来。您不若稍待片刻——呜呜呜”
观棋一把拽住柳儿并捂住他的嘴,不叫他拦路,柳儿呜呜呜瞪大眼睛,手脚并用开始挣扎。
“小公子起热症了。”观棋言简意赅,说完便不再搭理柳儿,带着林惜跟紧闵殊。
柳儿自然也跟了上去。
二楼门口,雨生蹙眉看着面色凝重的几人,目光落在闵殊怀中鼓鼓囊囊的小被子上,神色一凛,道:“小公子怎么了?”
“白日开始发热,吃了药依旧断断续续。”闵殊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他没细说,雨生已经懂了他心中担忧,这个时候起热症,极有可能是痘疮,倒不是他们风声鹤唳,大人得了痘疮尚且时日无多,何况是孩子?
若发现的晚,只怕是几日就没了。
“寒玉在哪儿?我知晓他有法子!”闵殊双目赤红,他看向雨生,哑声道:“你告诉他,若能救下玺儿,我这条命,便是他的。”
“公子尚未清醒。”雨生掀开小被子摸玺儿的额头,心下骇然,只觉得手心都要被烫红了。
幼儿发热不敢耽搁,若时间久了,只怕会烧成傻子!!
难怪闵殊要半夜闯进来,雨生心沉到了谷底,寒玉手上有神药他知晓,可不知放在何处,事到如今,只有叫醒寒玉,玺儿才能得一线生机。
做出决断,雨生便迅速道:“好,我去喊公子。”
“柳儿,先带闵大人去偏殿。”
“是。”
雨生走进内室后点上灯,掀开帘帐,柔软锦被下躺着容貌艳丽的哥儿,他身着白色寝衣,呼吸微弱,仿佛没气了似的。
雨生喊了好几声,未将人唤醒,不得已从袖中拿出针包,解开寒玉的衣裳给他施针。
寒玉日日服用的药安神功效极强,哪怕是打雷下雨他都醒不来,雨生曾摸过他的脉搏,迟缓无力,他总觉得寒玉会在某日一睡不起。
将银针一一拔除后,不多时,寒玉渐渐睁开眼,他盯着头顶红艳的帐子,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公子?公子?你终于醒了!”
模模糊糊的声音不断从上方传来,五感渐渐回归于身体,寒玉才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公子、生热、痘疮……求药……
一刻钟后,寒玉才弄明白了雨生半夜把自己喊起来的缘由,玺儿高热不退,闵殊害怕是痘疮,便连夜请他救人。
“好好地,怎么会得了痘疮?”寒玉披上薄衫,靠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脸上还有遮掩不住的倦意。
“今日刚发热,还未曾生痘。”
“那便去看郎中,找我有什么用?”
雨生轻声道:“高热一直不退,小公子也受不住。”
“若公子施以援手,闵大人必将此恩情牢记在心,日后再寻他办事,岂不方便许多?”
“从前觉得我会害他哥儿,可将人带回去,这才几天,怎么就快烧成傻子了?当真废物。”
寒玉冷声道。
雨生不敢接话,便走到寒玉身侧,轻声耳语:“若闵大人肯为公子所用,再要不了多久,他手底下的暗卫也要为公子马首是瞻。这样办起事来才更用心。”
寒玉虽拿药控制着那些人,那些人若不打心底里认他为主,迟早会有反咬他一口的那天,可若有闵殊在中间调停,这事儿便容易许多。
“我可不要不忠心的奴才。”寒玉淡声吩咐:“告诉他,若要我救人,从今往后玺儿便养在我身侧。他今后便是我麾下的一条狗,若敢阳奉阴违,我便要他父子二人不得好死。”
寒玉话音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一声“我答应!”
“只要你救他,便什么都好说!”
闵殊忙不迭应下,抱着玺儿破门而入。
怀中的娃娃高热不退,难受得连哼唧都没力气了,小胳膊小腿都打着颤,可怜极了。
“那便请闵大人立字为据。”寒玉饮了口凉茶,头脑清醒了两分,口说无凭,不如字据令他安心。
“你先将药拿出来,我——”
寒玉打断他的话:“字据!”
两人目光相接,寒玉仿佛完全察觉不到闵殊的焦灼悲愤似的,幽然的捧着茶盏,以一种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姿态,慢悠悠品鉴。
雨生急忙将纸笔拿来,催促:“大人?”
闵殊将孩子交给观棋,二话不说,立马借着微弱的烛火写起了自己的“卖身契”。
待按了红指印,寒玉才笑着看了两眼,令雨生将“卖身契”收好。
“行了,你们都出去,孩子留下,我自会救他。”
“我要留下。”
“出去。”寒玉不悦:“你不信我,今夜还往这儿跑什么?”
闵殊咬紧牙关:“你要如何救?”
“留命丸。”寒玉抚摸着杯盏上的白鹤纹路,慢条斯理道:“这药在我手里,何愁救不回他的命?”
“既然如此,有何不能看?”
“我怕你知晓藏药的地方,改日杀了我潜逃呀。”寒玉浅浅笑着,神情颇为无辜。
“雨生,送客。”一个两个都是这般,既然不敢信他,还往他这儿跑什么?自己乖乖等死不好吗?
“大人不必忧心,我家公子一诺千金,小公子肯定性命无虞。”雨生说着,将闵殊往外请。
观棋犹豫地将玺儿送到寒玉怀中,一步三回头地被柳儿推出了屋子。
不过片刻,屋内就只剩下寒玉与玺儿。寒玉拨开薄被,瞧着小娃娃红彤彤的脸,不悦地啧了声。
葱白似的纤长手指戳了戳柔嫩的幼儿脸颊,良久,寒玉叹息一声,轻飘飘道:“小东西,总算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