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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本以为越哥儿逃不过一顿打,谁料这臭小子猴子似的就往他身上蹦。

他没设防,居然真的让这臭小子缠上了。

江衍冷脸走到儿子面前,“下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越哥儿已经手脚灵活的爬到了谢珩的背上,搂着谢珩的脖子,“姨父,背我。”

谢珩下意识接住了两条小短腿。

江衍脸色一黑。

谢珩只能劝道:“大姐夫稍安勿躁,孩子还小,淘气些也正常;再说男孩子,就该这样皮实淘气才好。”

越哥儿在谢珩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就是就是。”

谢珩:“……”你要不就别说话了。

蓁亭子里的众人也纷纷过来,生怕江衍一怒之下真的动手打孩子。

蓁蓁倒是不慌不忙,她知道,江衍肯定舍不得。

因越哥儿的这番皮闹,众人才看到平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大姐夫原来也会被自家儿子气得跳脚。

乔乔和梵梵都看热闹看得高兴。

谢珩望着被暖暖牵着四处乱窜的昭哥儿,也不由轻笑了声。

……

春去冬来,过了周岁的孩子,能吃能睡,个头蹿得很快。

昭哥儿的玩耍范围不再仅限于畅心堂,整个宁国府都成了他“撒野”的地盘。

而且精力特别好,有时候一早上,乔乔睡得迷迷糊糊还没醒,就听到院子里小家伙的笑声。

只是不一会又被乳母抱着,哄着进了屋。

七月二十,薛氏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岚姐儿。

府里子孙昌盛,秦氏看着也欣喜。

岚姐儿洗三当日,秦氏就送了小姑娘一个自己珍藏多年的金项圈,据说是老太太当年的贴身陪嫁。

谭氏立刻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酸言酸语的念叨了几句,秦氏没好气道:“二房要是再给我生个重孙女,我也给!”

谭氏撇了撇嘴,这哪是急得来的。

一边又小声嘀咕了句,“娴姐儿当时也没见您这么大方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娴姐儿正好在一旁逗妹妹,闻言身子一僵。

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氏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异常,就以为娴姐儿没听到,心下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对谭氏就有几分不满。

谭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讨好的给秦氏亲自倒了杯茶赔罪。

二儿媳妇一向如此,秦氏懒得多加计较。

谁都没有注意到娴姐儿望着襁褓中妹妹的神色深了又深。

娴姐儿出生的时候,谢琛正处于一心扑在公务上的时候,彼时其才是个八品的监察御史。

心气高的宁国府世子哪能甘心于此,天天卯了劲的办差,就是希望能做好手头的事被圣人看见,是以对家中的家务事没多上心,就是娴姐儿这个长女,出生当日,他都没得空看一眼。

而现在,他已经是同龄中翘楚的人物,又深得帝王宠信。

春风得意之际,又有了女儿,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连几日,谢琛都抱着岚姐儿不舍得撒手。

娴姐儿是个孩子,对自己刚出生时爹爹有没有抱过自己看过自己肯定是不记得,但是下人们都记得啊。

见谢琛这般稀罕岚姐儿,就有伺候过薛氏的老人无事的时候和同伴念叨起了两个姑娘同人不同命。

娴姐儿站在廊下的一个拐角处,将那两个丫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八岁的小姑娘哪能受得了这个。

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身后的丫鬟们忙还哄道:“姑娘别听那些人胡扯,姑娘是世子和夫人头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疼呢?”

娴姐儿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着。

疼是肯定疼,可是要是和别的弟弟妹妹比起来,他们又更疼谁呢?

二祖母说了,妹妹有的金项圈,她没有;爹爹好像也更喜欢妹妹。

她本来也很喜欢妹妹的,可是妹妹一出生,大家好像就都更喜欢妹妹了。

娴姐儿两个丫鬟都是和娴姐儿差不多大的,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小姐的贴身丫鬟几乎都是和小姐同龄,或是大个两三岁,这样相处起来才有感情,日后做事才会忠心。

这么大的三个孩子,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是玩伴。

两个小丫鬟也还小,不是很会安慰人,只知道让娴姐儿别伤心别哭。

“出什么事了?”清润的嗓音传到耳中。

娴姐儿松开捂脸的手,一双黑靴登时映入眼帘,一抬头就是三叔那张清俊温柔的脸。

温柔?

娴姐儿觉得自己应该是哭久了眼睛花了,否则为什么会觉得三叔温柔。

谢珩蹲下身,看着哭花脸的侄女,轻声问道:“为何一个人在这哭?受委屈了?还是谁欺负你了?”

娴姐儿鼻间一酸,本来止住的眼泪这会突然又涌了出来。

“三叔呜呜呜呜。”

谢珩觉得奇怪,询问的眼神看向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他眼神太有压迫感,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谢珩顿时就明白了小侄女为何伤心。

将哭成泪人儿的娴姐儿带回了畅心堂。

乔乔正窝在美人靠上看账本,听到了外间的动静披着外衣出来,就看到了哭哭啼啼的娴姐儿。

“这,这是怎么了?”她惊讶的看着谢珩。

谢珩言简意赅的给她说了一遍。

虽然和薛氏关系大不如前了,可乔乔从未因此迁怒到孩子身上。

娴姐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说起来,比后面的旸哥儿暄哥儿情分都要深一些,更别说刚出生没几天的岚姐儿了。

真要让她分个等次送礼物,谁也比不过娴姐儿去。

怎么老太太倒是先犯糊涂了。

娴姐儿没再像廊下那会嚎啕大哭,但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也怪可怜的。

“婶婶。”

乔乔抱着小丫头,心疼道:“不哭不哭,那都是下人们胡说八道的,要婶婶说啊,满府上下,就属我们娴姐儿最招人喜欢的。”

昭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姐姐哭了,小家伙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就从小口袋里拿出了自己藏了好几天没舍得吃的饴糖,“姐姐,吃。”

小孩子白嫩嫩的手心,托着一块用糖纸包着的饴糖。

娴姐儿决堤般的泪水顿时又下来了。

乔乔一边哄一边让秋荷她们拿娴姐儿素日最爱吃的点心来。

谢珩也是心疼小姑娘,左思右想气不过,起身便去了畅远堂。

乔乔喂娴姐儿吃了半碗糖蒸酥酪,总算是让小姑娘的眼泪收住。

娴姐儿哭得眼睛都红了,秋荷早已不用吩咐,拿来了两枚煮熟的鸡蛋,剥去蛋壳,捏着雪白的蛋白在眼周滚动。

乔乔身上的香气让小姑娘感到一阵阵心安,又不免心酸。

这样类似于母亲的温柔,她已经很久没从自己的母亲身上感受到过了。

母亲本就要管家理事,加上她下面有弟弟,弟弟还小,管家理事之余母亲所剩不多的精力几乎全都给了弟弟。

现在又有了妹妹,以后母亲肯定就更没时间管她了。

娴姐儿其实知道自己不该把这笔账算到弟弟妹妹头上,可她就是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