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韵心里却还是有点疑虑。
这种场合，冒名顶替总归不太好。
但汪铎很少这样开口求人。
她抬手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
指针指向七点半。
“几点开始啊？”
“我下午跟祁遇约了，有事的。”
汪铎一听，语速都快了几分。
“很快很快！”
“上午八点正式开始，流程不长，估计半天时间就够了。”
“肯定不耽误你下午跟祁遇的约会！”
他保证的斩钉截铁。
宁芷韵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半天时间，应该来得及。
汪铎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她轻笑出声。
“行吧。”
“你汪大律师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吗？”
“地址发给我。”
汪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谢了啊宝贝！”
“地址我马上微信发你！”
宁芷韵无奈地摇摇头。
这家伙，还是这么不正经。
挂了电话，她点开微信，看到汪铎发来的定位和会议名称。
京华大学法学院学术交流会。
时间：上午八点。
她再看一眼时间。
七点三十五分。
距离八点，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这时间，可真够赶的。
周丽娜这时终于打扮完毕，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搞定！出发！”
她拎起包，兴冲冲地准备出门。
宁芷韵收起手机。
“你先自己去事务所吧。”
“我临时有点事，要去趟京华大学。”
周丽娜愣了一下。
“去大学干嘛？”
“你不是也要回事务所上班吗？”
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
“帮汪律师个小忙，替人去参加个会议。”
“很快就结束，我弄完就过去。”
周丽娜了然地点点头。
“哦哦，行吧。”
“那我先走了，事务所见。”
她挥了挥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宁芷韵也拿起车钥匙，快步跟上。
时间紧迫，希望路上别堵车。
汪铎发来的地址定位，在城西的大学城。
宁芷韵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导航软件立刻规划出路线。
路程不算近。
早高峰的车流，果然如预料中那般拥堵。
红色的车尾灯连成一片，缓慢地向前蠕动。
她握着方向盘，耐着性子一点点往前挪。
等她终于看到“京华大学”那气派的校门时，已经将近八点了。
她将车开进校园，按照导航的指示寻找法学院的教学楼。
可这大学城实在太大了。
几栋教学楼外观看起来都差不多，指示牌又语焉不详。
她开着车在几条岔路间绕来绕去，有点晕头转向。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里开始有些烦躁。
汪铎这甩手掌柜当得，真是轻松。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衬衫、卡其色裤子的男人正沿着路边行走。
看起来像是学校的学生。
宁芷韵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赶紧将车靠边停稳，降下车窗。
“您好，请问一下，法学院的一号楼大教室怎么走？”
男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斯文，气质温和。
“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开会。”
“你开车是吧？那你跟着我走吧，我带你过去。”
她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太感谢您了！”
男人摆了摆手，转身，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往前走。
宁芷韵开车跟在他身后。
男人转身后，步子迈得不疾不徐。
她只好耐着性子，把车速放得极慢，跟在他身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方向盘上。
校园里很安静，只有偶尔骑着自行车的学生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两旁的林荫道绿意葱茏，环境确实清幽雅致。
可她现在没心情欣赏风景。
这都快八点了。
汪铎说得轻松，可万一她顶替的李瑶，有什么重要环节需要参与呢？
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又跟着男人慢悠悠地往前开了一小段路。
看着前面那不紧不慢的背影，宁芷韵心里有点着急。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将车又往前凑了凑，探出头去。
“同学，还有多远啊？”
她语气尽量放得轻松些。
“你要不嫌弃，上车我载你过去吧，这样快点。”
男人闻言再次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
“怎么？”
“我看着很年轻吗？”
“你该不会把我当成这儿的大学生了吧？”
宁芷韵微微一怔。
她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
白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熨帖平整，卡其色的裤子显得休闲又利落。
脸上没什么岁月的痕迹，皮肤状态很好。
再加上那副金丝边眼镜，确实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被他这么一说，宁芷韵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
她脸上露出莞尔，顺着他的话打趣道。
“你确实看起来很年轻嘛。”
“一点都不像开会的样子。”
男人被她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
他从随身背着的那个深棕色公文包侧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
他走近两步，手臂伸长，将名片从车窗递了进来。
“给。”
然后他没再多说，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宁芷韵接过名片。
她只好继续开着车，龟速跟在他后面。
趁着前面男人拐弯的空档，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手里的名片。
设计简洁大方，白底黑字。
最上面是律所的Logo，下面印着几行字。
大明律师事务所。
首席律师，粱默。
首席律师？
宁芷韵拿着名片的手指微微一顿。
不是大学生，竟然是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
看样子，今天这个学术交流会，规格似乎比汪铎说的要高一些。
她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收起名片，塞进自己的手包里，专心跟着前面的粱默，继续往前开。
开了一小段，她又把头探出车窗。
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
“原来您是律师呀。”
“我还当您是这里的大学生呢。”
粱默对她笑了下。
“对于律师来说，看起来显年轻并不是什么好事。”
确实如此。
同样身为律师的宁芷韵非常明白。
毕竟，律师这个职业，都是越老越值钱的嘛。
资历和经验，往往与年龄成正比。
但是，她想起祁遇。
年纪轻轻就到了业内权威的级别。
就觉得年纪也不一定代表全部。
于是，宁芷韵就说。
“那也不一定。”
“我就有认识很年轻，却很有实力的。”
粱默眼睛一亮。
他停下来看向她。
“是吗？”
“那你确实很幸运，能认识到业内高手。”
然后，他伸手指了指前边一栋白色的大楼。
“那就是一号楼。”
“一会有个学术交流会，你也是去参加交流会的吗？”
宁芷韵点点头。
“嗯，是的。”
她马上就近停好了车子。
熄火，拉手刹。
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她偏头看向粱默。
“粱律师，真是谢谢您了。”
“要不是遇到您，我估计还在校园里打转呢。”
粱默温和地笑了笑。
“不用客气。”
“举手之劳而已。”
他指了指那栋白色建筑。
“交流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宁芷韵下车小跑几步。
追上了粱默的脚步。
同他一起并肩进入了大教室里。
教室里边已经挤满了人。
学生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
有些人没抢到座位。
就只能坐在一边的阶梯上边。
主讲台的位置还空着。
主讲人应该还没到。
主讲台的两侧。
摆了两排座位。
桌面上都贴了名字。
应还就是邀请嘉宾的位置。
宁芷韵走到嘉宾席那边一个个寻找名字。
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李瑶的名字。
她拉开座椅。
坐了下去。
这时，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
“原来你就是李律师呀，久仰。”
宁芷韵抬头一看。
就是刚才给他领路的粱默。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粱默一眼。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本就是代替李瑶出席的。
万一让人知道是冒名顶替的。
恐怕对李瑶不好。
于是，她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
宁芷韵的沉默，在粱默看来，或许是年轻律师的内敛和羞涩。
他并没有多想。
只是微微一笑，也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是大明律所的粱默。”
“很高兴认识你。”
粱默主动伸出手，想要跟她握手。
宁芷韵略微迟疑了一下。
还是伸出手，礼貌地同他轻轻一握。
“您好，粱律师。”
她声音放得很轻，尽量不引人注意。
粱默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收回手，目光转向前方的主讲台。
“今天的这个交流会，主题是关于经济纠纷的。”
“听说有好几位业内知名的专家学者都会来。”
“机会难得。”
他语气温和，像是在跟熟人闲聊。
宁芷韵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接话。
她心里有些不安。
汪铎让她来替李瑶出席这种场合，真的合适吗？
万一被人认出来，或者问起专业相关的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她对经济法方面，并不算精通。
诚达律所的主要业务方向，也不是经济纠纷。
让她来冒充经济法方面的律师，实在是有些勉强。
可是，现在已经来了，再想这些也没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