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脱离了那种清晰无比的亲密感,万俟沐只觉一阵冷意从骤然变得空荡荡的地方侵袭而入。
那是一种失落?
还是一种轻松?
为何感觉如此清晰?
像是朗月缺席了清风,青荇离了白墙.....
朗万物而风幽寂,何不同于离其所离,各得其圆满?
陌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盈一眸恬淡,想得安然一世春秋。
聆一声珍惜,就此一梦千年。
那一眼似乎在诉说着一件事:世间最美好之事,不过是你回过眼,眸中仅剩我的容颜。
他的脸色仍旧苍白,神情也如常安宁平静,仿佛刚刚的亲密不过是个意外,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万俟沐拧起的眉又慢慢舒展开来。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的视线却落在陌言敞开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并不同于习武男子的精壮,反而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显得瘦削无力。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万俟沐转瞬又匆匆地将目光移走,咬红了樱唇开口道:“我、我让风行进来替你穿衣。”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夫妻的名头,但是,这么亲密的接触却还是让她心中不适。
听她这么一说,陌言那仍揽着她的腰的长臂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掩唇,咳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万俟沐不懂他的意思,“是哪里不舒服吗?”她又开口问,眼中难掩的担忧之色。
见陌言睁着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看向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遂将手递给他。
陌言面色如常,温凉的手掌接过她的小手,低着头,一笔一划写得极慢,像是磨研着浸染在染缸里的丝绸,慢条斯理却不掩动作的风流:“平时替我穿衣绾发的小厮病了,风行的手脚太笨……”
抬头见万俟沐嘴角轻抿着,不为所动。
他眼中的芒光闪了闪,随即继续写下。
一边写,一边自嘲似地笑了笑。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停留在掌心的触感最终福至心灵,那手掌中写道:“反正我什么都不能做,下不下床都一样,就不麻烦你们了。”
说完,陌言放在她的腰上的手蓦然松开,没有迟疑地离开了。
感觉到腰上一松,万俟沐错愕地回过神来。
她看见他的眼睑垂下去,没再看她,只有那双握在一起的手,轻轻颤抖,青筋渐起。
他复杂的眼睛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地交织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仿佛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似的。
一阵刺痛从心底蔓延开来,万俟沐脱口而出:“我来帮你穿衣服吧。”
陌言愕然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万俟沐看到他脸上不敢置信的那般表情,“吧”字还没落定,又呐呐地转了语句道:“虽然我的手脚也很笨……”
陌言看着她,摇了摇头。
无声的嘴角此时却像是在诉说着最美丽撩人的情话:“不,他们比不上你。”
“让你见笑了。”万俟沐说着,却已经掀开薄被,去扶着他下床。
她从来答应了什么便会立刻去做,甚少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