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最孤独的孤独便是如此,周围无一人站在他的身边,仿佛说出的每一句话别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想去的地方不能去,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见的人不能见,遍身都是挣不开的束缚。
“颐灏,你连影子都不准离开我!”
“颐灏,我错了,昨天不应该不听你的话偷偷去逛秋水阁,下次带你一起去逛好不好?”
“颐灏,我太任性,天天粘着你,总是缠着你,是我的错。还有,我不会琴棋书画,但是如果你喜欢,我就去学……哦,我太不像话了,总是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胡闹,以后我不会了,我不和他们一起疯了……如果不是这些错,我做错了什么呢,让你突然不喜欢我了?你告诉我,我会改……我全都改……”
她从护城河边一路追来,在昭王府门前扯住他白色的袖子,高贵无敌的第一公主放下所有的身段如此求他。
不是往昔那般带着娇嗔和傲慢的撒娇,而是真正卑微到骨子里。
明亮的黑色眼睛蓄满了将落未落的泪水,明明都哭得哽咽了,却不敢哭出声,怕他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纠缠不休。
白皙的手背上有被划破的伤痕正往外渗着血,纤细的手指带着六分力道揪着他的衣袖,不敢松手,也不敢紧握……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她眸中的眼泪越聚越多,终于大颗大颗掉下来,她还在笑,带着欢欣:“颐灏,我想好了要送你什么礼物了,今年,我……”
他的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终于,出声打断她:“要说的,方才已经说清楚了,颐灏是将要娶妻之人,不想再与旁人有任何瓜葛,从今往后,别再来昭王府了。”
他说着便抽回手,另一只脚也迈过了门槛,然后,身后的门“轰隆”一声合上,将她彻底挡在了门外。
绝望么?
爱,就是没顶的绝望。
华彰帝对驸马遇刺之事只字不提,对法华寺更名镇国禅寺一事一语带过,却对一个掌管内务礼仪的正五品小官如此器重。
在旁人看来也许不觉得,只当是圣上忘了,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他到底针对的是谁。
正三品的朝臣无事可做,颐灏如他的人一般,从不去挤热闹,也不与人搬弄是非,独来独往地去到秋水阁中饮酒。
白日去,傍晚归,只是自那次遇刺之后,他的身边便多了两个随从。
……
黎戍随那个太监去往原来的钟鼓司,在皇城中较僻静的一角,一路上那个小太监话都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木头似的。
黎戍虽然对男人有特殊的爱好,可对这种不男不女的阉人,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索性不再问了。
钟鼓司和教坊司合二为一,圣旨下得仓促,新的衙门还没筹备好,黎戍只是象征性地去瞅瞅罢了。
钟鼓司有个小伶人唱戏唱得不错,上次经由杨德介绍,还给了黎戍许多指点。
这不,刚到钟鼓司的大院,黎戍一眼就瞅到了他,遂笑眯眯地上去拍他的肩膀:“小杜公公,咱们又见面了,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