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吼,斩金截铁,隐隐有回声,让四周的铃铛都不自禁抖了抖。皇后还不曾说为他婚配哪家的小姐,这个“别人”是指谁?
四周安静,慕容皇后不语,慕容赫才恍然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微微垂首,声音也低了下去:“姑姑怎么可以不管沐小白?她是个傻姑娘,只不过任性了些,若是姑姑不管她,还有谁管她?”
慕容皇后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意有所指:“人应该自己成全自己,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身边所有的亲人,让亲者痛仇者快,何其愚蠢?即便是在普通百姓家,也让人无法原谅,何况身为皇室嫡公主,她更应该明白,她活着不该只是为她自己一人而活。本宫一个月前就已告知她这个道理,她却全然听不进去,仍旧一意孤行地做她认为对的事。如果本宫的女儿如此无用,不做挣扎就屈从现实,随随便便就想着与一个病秧子温温吞吞过完一生,她便不配做慕容家的女儿,更不配做天盛国的嫡公主!”
与一个病秧子温温吞吞过完一生?
慕容赫脑海中一直回旋着这句话,再也提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辞来,他只能继续重复,把心里的话一而再地拿出来说,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别人:“沐小白还小,给她一点时间,她总会明白谁对她好,明白她应该怎么做,但是……”
说到此,慕容赫抬起头来,目光异常坚定地直视着凤塌上的慕容皇后:“但是,沐小白只是个女孩子,保家卫国从不是她该负起的责任,社稷重担也不需她来担挑。若真有需要她付出心力的时候,我愿意替她去做,无论多苦多累,都可以!”
慕容赫的凤目如此坚定真诚,他的担忧是真的,他的疼惜是真的,他对沐小白毫无保留地疼爱着。
慕容皇后注视他良久,终于闭了眼,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傻孩子,到底是年轻气盛,说的话不能当真。等几年一过,各自嫁娶,儿女都成群了,才会知道这些少年意气皆是空。本宫说的,你现在兴许还不明白,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别跪着了,去吧,将这身湿衣服换了,你的伤还未全好,当心病着。”
慕容赫未动,铿锵有力地回答道:“陛下和黎妃都去锦华宫瞧过沐小白了,姑姑不去看看么?她肯定想见您。”
慕容皇后不答,看着宫闱内哗哗洒落的大雨。。
窗外是碧绿的芭蕉叶,被雨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
“赫儿,这个季节,西北边境的虞美人该开了吧?”
慕容赫不懂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正纳闷,却听慕容皇后突然笑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慕容赫一下子噤了声,这不是对他说的,姑姑只是在自问自答罢了。
……
傍晚时分,骤雨初歇,天却已经暗下来。
锦华宫内掌了灯,宫女们陆陆续续地送上晚膳,陌言吃了点清淡的米粥,又喂万俟沐喝了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