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笑,扯开了话题。
这番议论一字不落地听在二人耳中,黎戍十分尴尬地望着颐灏,干笑道:“哈哈哈,这秋水阁真热闹,百姓们真热情,个个都能做月老红娘长舌妇了,哈哈哈,表妹夫,我给你倒酒,倒酒……”
颐灏神色如常,好像根本不曾被刚才那些人的话刺激到分毫,他默认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他视平步青云的高官厚禄为粪土,他忠于心中最理想的爱情。
颐灏从不主动提及曾经爱过也许现在还爱着的那个女孩,即便是面对她的夫君,他也从来都不提,他甚至不询问她在边关的境况,哪怕她前一刻才从生死关头被救出,他还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
“表哥,我敬你。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黎庶还在走心,颐灏已经朝他举起了酒杯,仰头饮尽。
黎戍看到敬酒,乐得在一旁眯着小眼睛笑,他天生喜欢男人,相貌英俊气质极佳的男人更是心头所好,落驸马的清俊,真是副好风景……
黎戍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瞅着颐灏道:“沐小白那丫头真是傻?不知怎么的,这些天我特别想念她,我们这些男人都在家好好地呆着,喝酒、吃肉、开玩笑,偏她一个人还要往边关跑。想想赫那一身糙肉回来都变成那副样子,沐小白细皮嫩肉的脸,回来恐怕更不成样子了,又老又糙……”
黎戍一个人絮絮叨叨,颐灏沉默不语,脸上的神色有了些微变化。
许多人看不起黎戍,觉得他粗俗且不中用,可这张桌子上的男人,只他一人真诚且坦荡,他有话就说出来,从不藏着掖着。
而颐灏连思念和担忧都深埋在心底,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也许至死,他身上的秘密也不会被外人知晓。
颐灏忽然自嘲地想,谁是最肮脏可耻的断袖?谁又是天底下第一活得清楚明白的糊涂之人?
他们完全不是同一境界的人,不该一桌喝酒——
他不配和黎戍一桌喝酒。
黎戍心无旁骛,而颐灏却怀有心事,这样僵持着喝下去,喝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颐灏先提了告辞,黎戍喝得东倒西歪地在小厮的搀扶下去了他的戏楼子,才跨进门槛,就迎面碰上一个女子,他没出声,却是那女子先唤道:“……黎老板。”
空谷幽兰般的杨家小姐,谁人见之也难以忘怀,黎戍站直了身子对她笑了笑,却随即十分不雅地打了个酒嗝,他觉得尴尬,忙侧身让开道:“严小姐,你请……”
严如霜的眼眸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双手在身前绞着帕子未动,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挡了后面人的道,还是严如霜的身边的丫头香萍先打破僵局道:“黎老板,我家小姐有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现在抽个空?”
黎戍脑子还混沌着,望向严如霜,她蹙着眉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啊,啊,好……有空,有空……”黎戍嘻嘻哈哈地笑着,嘴角却扯得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