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顾清晚都没有动。
她眼睁睁的看着傅希诚匆忙的将自己身上的衬衣给穿好，长腿下了床，许嘉歌就坐在床上，背过脸，不敢看她。
房间里没有声音，很静，就连季子言都没有再说话，一副与我无关看戏的姿态。
顾清晚身子晃了下，灯光下的那张小脸惨白，这一刻她甚至已经听不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抓住门把的手用力，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傅希诚，你……”
剩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不久前他在她耳畔说出的告白还在，他说过的他会对她好，因为他也喜欢了她，很多年。那么这一刻，又到底算什么，捉奸在床吗？
“小晚，对不起。”许嘉歌终于转过头来，咬唇，顾清晚的目光停在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睡袍，呼吸一滞。
傅希诚迈开长腿就要走过来拉她，他明显慌乱了，动作笨拙毫无章法：“顾清晚，你听我说……”
顾清晚推开他的身子，站稳：“傅希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不信的，无论季子言说了什么我都不信的，可你和许嘉歌……”
许嘉歌下床，身形单薄，双腿发软，差点没跪在地上：“小晚，不怪傅希诚，是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你闭嘴。”傅希诚对上她的目光。
许嘉歌在他的眼里，只看到明切的恨意。
“傅希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给我听，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或者，更早在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
眼前发黑。
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看他。
“我们没有，我只是和她谈合同。”
顾清晚讽刺：“你还不承认，傅希诚，谈合同都谈到床上了，你让我怎么信你，怎么信？”
转身，目光下垂，她想要潇洒的走人，可意识还是抵不过大脑传出的抵抗，身子毫无征兆的朝地板上倒去。
“顾清晚！”
先反应过来的，是季子言。
季子言正要伸手去抱前面倒下的人，傅希诚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很冷，已经忍到了极致，对着季子言的眼睛：“季子言，你给我滚。”
“傅希诚，我们赶紧送小晚去医院吧。”
流血了。他的视线顺着她身上的睡裙看下去，红色的液体缓慢的，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形态黏在她白皙的小腿上。
许嘉歌也看到了。她人还没靠近，傅希诚扯过地上的外套将人一裹，看都不看她：“不用你假好心。许嘉歌，如果顾清晚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把人从地上抱起，傅希诚光着脚就朝公寓外跑。许嘉歌追到别墅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鞋柜，那双黑色的男士皮鞋上。
“怎么样，这下许小姐满意了？”
季子言扭动身形，笑的邪魅。
“季子言，你为什么要带她来？”
“哦？难道许小姐不开心吗？她流血了……你说顾清晚该不会流产了吧？我的许小姐，你不应该感谢我？”
她紧握成拳，冲季子言的脸挥过去，被他轻松拦下：“和傅希诚上床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所以害顾清晚的人，也不是我。”
许嘉歌狼狈的跪坐在地上：“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骗傅希诚，没想伤害她的，我只想让顾清晚离开他。”她的手紧紧抓住季子言的衣袖，像是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女人灯光下的脸色有一种病态的惹人怜惜，季子言缓缓蹲下身，长指摸她光滑的脸：“别担心，好戏才刚刚开始。喜欢傅希诚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忽的松开手，整理身上被她抓皱的痕迹，笑的人心里发毛，许嘉歌的身子冰凉。眼前的男人太可怕了，当初说好和她合作的那个男人真的是眼前这一个吗？
“祝你今夜愉快。”
说完，人已经如半空游荡的幽灵般离开了公寓，走的悄无声息。
医院里。
顾清晚半道曾经醒过来一次，她唇瓣毫无血色，看傅希诚的视线出现了重影，动了动眼皮，有气无力的：“傅希诚，我好疼。”
傅希诚的吻落在她额头上：“别怕，乖，我在。”
才发现，她额头已经疼出了汗。
半刻后，手术室的门打开。
医生长长的叹口气：“你是病人家属吗？”
傅希诚机械的点头。
“病人流产了，之前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不想要这个孩子？”
傅希诚愣在原地。
“都快一个月的孩子了，这段期间一定要注意你太太的情绪，出院后好好修养，饮食方面也要注意。”
收尾的声音，还掺杂了别的情绪：“以后不想要孩子可以做措施，长期服用避孕的药物对你太太身体也不好。”
又不放心的碎嘴嘱咐了好多话，医生穿着白大褂消失在走廊尽头。
傅希诚杵在病房外很久。
他没有看到过顾清晚服用过什么药物，两人每次情动也都没有刻意的去做措施。
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大脑昏沉，糊成了浆糊。更多的是对顾清晚的心疼和对刚才那一幕的烦躁和失措。
他神情疲惫，说不出的累。可他还不能让那些坏情绪跑出来，现在的他必须好好照顾顾清晚。
可她还会需要自己的陪伴吗？
病房门开了一条缝，傅希诚轻轻一推，就开了。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微微拱起白色的一小团，身形那么单薄。
他和顾清晚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眉宇间复杂隐晦的情绪，他高大的身躯靠在门上，没立刻去靠近病床上的人。眼角发红，呼吸上不来气。
沉寂。
“傅希诚。”
顾清晚听到动静，慢慢坐起身子，傅希诚忙转身，抿着唇走过来，脸色很沉，看上去气色比她还差。他没说话，在床边坐下，揽过她的肩膀，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呼吸很轻。
顾清晚用力吸吸鼻子，房间里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她被他抱着，此时内心早已经心潮澎湃。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他提及，从他脸上压抑的痛苦已经能够猜到几分。
没了就没了吧。刚才发生了那件事情，没了孩子说不定还是好事，她这一会儿累的不行，可有些事情还是早解决好。
小腹处还在疼，闷闷的下坠感。
出声：“傅希诚，我们暂时分开吧。”
肩膀传来疼意，触及到她眉毛皱起，傅希诚松了手。不想刺激她的情绪，只能依她，可那个好字硬生生卡在喉间，他起身，顾清晚的脸色惨白如纸，那双明亮的大眼此时毫无生气，空洞了几分。
“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清晚苦笑，闭上眼睛：“就算不是你的刻意为之，傅希诚，你知道我的，我接受不了。”
她有严重的洁癖，尤其是精神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