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恍如隔世。
眼前所见,终于不再是白雪皑皑一片。
我撑着后板缓缓坐起来,想了许久,又看到絮絮走进来,方确定这里是幽华宫。
四肢百骸还是疼的,稍是一动都能挤出一些血来。我才又记起,我体内的锁骨钉被拔出来没多久,这样的伤恢复起来,大抵是不易的。
“娘娘,您快躺着,时朽上神说了,你不能随意乱动。”絮絮跑过来,愁着一张小脸盯我瞧了一会,方把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娘娘,你快些躺下吧。”
我还未说什么,祁渊已经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阿柯,怎么起来了?”祁渊一来,絮絮立马让出位置,因动作突然,扯到了我的衣裳,衣裳扯到了我的伤,我皱眉忍着,却见祁渊突然冷着脸瞪向絮絮,“出去。”
絮絮被吓得脸色苍白,忙低着头跑出去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祁渊,你,怎么样了?”
这么久都没怎么说话,我开口还是些许难以适应。
祁渊摇头,温和地帮我铺了铺被子,“难受,就躺着吧。”
“你,怎么知道我,难受?”我抓他的袖子,让他看着我,“你,为什么,能感觉,我很难受?”
“难受,就躺下来休息。”祁渊又转移了话题,动作轻微地抓开我的手,“听话,多睡一会。”
我摇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睡。”
祁渊无奈地笑了笑,在我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阿柯,你若不想睡,那便起来喝药。时朽刚刚找人送过来的,还不知道药效如何。但有药总比没有的好。我们先喝药。”
我:“……”我推推他的手,“我,睡觉。”
我躺下去睡了,祁渊却还是没走。
我睁眼,他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看。
“怎么了?”
他摇头,“闭眼,睡觉。”
像在哄自家的小孩。
我亦无奈,“你看着我,我怎么睡?你,不休息吗?”
这么问似乎也不对,祁渊是天族太子,自然不能像我一般整日赖床。
可祁渊听了我的话后却突然大为赞同,已经开始脱鞋了。
“你,你要睡哪里?”我瞧着这里虽大,但床却只有一张。
祁渊不回我,且用动作堵住了我的嘴。
他很是利落地翻进我的另一边,刚要躺下之时又转头刚问我一句,“阿柯,你是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如此戏谑的语气,自然是故意的。
想当初他第一次来我的仙洞,就是这样明目张胆地霸占了我一半的床,也和现在这般理直气壮地问我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我正懊恼着,又听祁渊自顾自地说道,“阿柯身子不宜挪动,还是为夫睡里面吧。”
我;“……”
不得不说,祁渊的心真大。
发生了这么多事,连我都做不到怎么抹除所有痕迹,他反倒干脆利落得紧,好似数百年前一个模样,死皮赖脸,想方设法非让我当他的太子妃。
那时是为了让我帮他净化魔气,这回是因为什么呢?
这些复杂之事我总是想不大明白,我记得白星说过,我出来是要泡净魔池的,也不知泡过了没有,身上的魔气除尽了没有,现在是罪仙还是罪魔。但不管是神还是魔,我这么光明正大地躺在幽华宫,神界那些人也答应?
罢了,我也没有力气想这些,且等身子恢复了些再做打算。
在幽华宫休养了约莫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面,我一次都没出过幽华宫。
进来幽华宫的也没几个,除了照顾我的絮絮和给我看病的时朽,也便几个仙童在外面伺候着。祁渊若是不在,一天都没人陪我说话。
幽华宫里,实在冷清得紧。
我偶尔怀疑,是不是祁渊又忤逆了他的天君老儿,偷偷将我藏于幽华宫,还设了结界不让外面的神仙进来。但我问了时朽,他总说让我安心在幽华宫里养伤,我问絮絮和外面的仙童,他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但他们越是这么说,我越觉着他们是故意串通好了瞒我的。
我养伤的这数日也不能出去。祁渊在外面下了死命令,除非我彻底痊愈,否则谁也不能放我出去。
他就是故意刺激我的,只因我痊不痊愈,连时朽说了都不算,这里面的仙童守将不还是得听他的,他点头让我出去他们才敢让路,否则就是时朽亲口说了,他们照样拦得严严实实。
可我也无可奈何,因我现在半点修为都无,真真一个长命的凡人是也。
这时常让我很是郁闷。我好不容易才能动弹,却又被困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出也出不去,每日就像个望夫石一般趴在窗口,唯有祁渊回来了方能蹦跶得远一些。
对此祁渊却很是满意,还夸了絮絮一句,因她转述了我的话。
我无聊的时候趴在桌子上望着门口的守将,说我就像凡间的一个望夫石般,整日就盼着丈夫回来。
可絮絮转述之时,特意把凡间省去了,连比喻都省。
如斯,我便是说自己是望夫石,且承认祁渊是我的丈夫。
祁渊为此笑得格外好看,还特意说明日陪我一整天。
这敢情好,我倒希望他多几天不回来,且让我自己想折子溜出幽华宫去逛逛。
也不知是不是我想得太过虔诚,祁渊果真又被叫走了。
他一走,我竟又有些舍不得。
莫不是我真把他当丈夫了?
“舍不得?”时朽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看着祁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继走回来坐着,“我不是已经好了麽?你这么还来?”
“怕我打扰你们两口子?”时朽最近老爱拿我和祁渊开玩笑。
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时朽把一颗药丸递给我,“吃了它。”
“吃了它,能让我找回那些修为么?”我不过是不想这么从了他的吩咐。
但这话……显然,他也愣了。
我把药丸抓过来咽下去,“还有吗?”
时朽挑眉看着我,“你也不问问我的这颗药丸是什么?”
我不甚在意,反正他没那个胆子害我。
“今年这棵桃花树开得倒是好。”时朽突然感叹。
“桃花?”我在这里干巴巴地守了这么久,还真忘了有这么一棵醉人的桃花。
“絮絮,找一把石耒过来。”我边唤边跑出去。
絮絮在后面喊我慢些,我却因此险些摔了一跤,时朽那厮竟还在旁边笑我。
我瞪他,“絮絮,石耒。”
“何必这么麻烦。”时朽继续笑,反手就变了一个出来。
我偏不领情,却让絮絮继续找。
还未走近,就已经闻到了桃花的香味,很是怡人。
我在桃花树下踩了踩,细细回想着当初把那个酒瓶埋在哪了。但见絮絮把石耒递过来,我且寻着感觉在桃花最密之处开始挖。
“娘娘,还是让絮絮帮你吧?”
絮絮是个懂事的仙娥,除了伺候祁渊,其余大小事她都不让我碰。
她比祁渊懂好多了。
“不用,我自己来。”我慢慢捣鼓了一会,还真的挖到了酒瓶盖,浅浅的酒味散发出来,萦绕鼻息,喝起来必定是不错了。
我挖得更加使劲。
没一会就把那瓶酒连根拔起,且捧在怀里先让鼻子好好尝尝。
“娘娘,太子说了,你是不能喝酒的。”絮絮很是乖巧地扯着我的袖子,想让我把酒交出来。
在这一点,她就显得过份愚忠了。
絮絮对祁渊唯命是从,对我却是样样不从。
“絮絮,祁渊把枫红醉酿藏起来是他的事,但这个是我自己的,我就喝一点,他不知道的。”我笑着忽悠她。
本还想以此贿赂时朽帮我也保守秘密,然突然闯进来一群天兵天将,把我团团围住。